后门看守的老婆子自几年前因贪墨之事事发,从油水丰富的采办处发配到了后角门,几年下来,曾经颇受重视的她是连安平大长公主的面都见不着,如今被传至跟前,还以为是自己这几年偷行之事又被窥破,心中战战兢兢,怕的连话都说不囫囵,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请安道:“老奴,老奴吴氏,叩见,叩见公主殿下官途!”
“起身回话!”安平大长公主点点头,低沉着声音,语气颇为和缓的问道,“今儿午后时分,可是有人从后角门出去,进了云雾山?”
听到这个问题,吴氏因安平大长公主和缓的叫起声而刚刚安定些的心,顿时又高高的悬了起来,半站着的身子,也顿时又‘噗通’一声跪落地上,膝盖生生的磕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疼着双眉紧皱,双手紧捏住大腿,牙齿死死咬住了嘴唇,才堪堪没有失声痛叫出来。
“回,回禀殿下,奴,奴……”不知道呀!
老婆子吴氏面色苍白,佝偻着脊背伏趴在地上,脑中回忆起午后那扇被风吹开摇摆不停的后角门。门楣吱吱呀呀摇摆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那个时候的她,断定了门是被风吹开的,根本没曾在意。此刻想来,才发觉其中的不对。
往常风也会吹动门响,可从来不会将门吹得那般大开。
云雾山庄后角门除了每年云雾山上雾散,山庄的人出去赏景,或者进入到山间外围处采摘一些稀有的药材之时才会打开,平日里按规矩是必须要锁上,不准任何人出入的。
当然,锁住此门,目的不是防盗,山庄后角门与云雾山相连,山中常年浓雾,无人出入,甚至是山间的野兽,也不会走出雾霾的范围,是以后角门之处,人兽罕至。
锁住此门,其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防止不知云雾山可怕之处的人误入山间。在云雾山庄中居住的人,上至安平大长公主,下至洒扫园子的下等仆妇,均都知晓云雾山的可怕之处,从来不会轻易出去,可外来之人却并不知晓。
山庄客人不多,却也并非完全没有,在山庄刚建好之时,就曾经因没有锁门而出过事,在那之后,便规定了后角门日日大锁封门。
刚被派遣至此处看门之时,她也坚守规矩,可此处不知是何缘由,门上的大锁损坏的特别快,往往两三个月就得换上一把!山庄管事也会按时将银钱拨下来,她之前有一次因着家中幼子急病,挪用了购买大锁的银钱,未曾换锁,也无人发现。那之后,便成了习惯,将银钱截留,只用木棍顶住门板,到晚间或者她需要离开后角门处时,才会拿出一把锁将门锁上,这样,一年下来,一把锁也足够用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那怪异的风,无论如何顶住门板,都会将之吹开,她都习惯了听见门响,就出来关门。
往常,怪风吹开的门,从来都只半开着,容不得一人出入。
可今日,打开的门,足够二人并排而行了。
难道,她那时听见的声音,并非是风吹门动,而是真有人从角门出去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老婆子吓得浑身颤抖。
不知云雾山可怕的,定然不是山庄里的人,而是来自外间的客人。能够叫安平大长公主请入山庄的,定然不会是简单的人物。那人若真在山中出事,不止是她,便是她的丈夫儿女,怕是也要一起陪葬了。
“你支支吾吾的什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祖母问你话,难道都不会回答么?你赶紧跟我说,绣儿妹妹,到底是不是从后角门出去了?”如梅焦急万分,哪里还见得仆妇这般敷衍的态度,当即就火起,跳起来大声的呵斥道。
“小姐,老奴真的不知道!”吴氏垂下头去,避开了安平大长公主打量的眼神,低声的回道。
“我有过吩咐,后角门常年大锁封闭,你若按照规矩行事,又如何会不知晓是否有人出入?你如此回答,可见今日那门并未上锁,也可能有人出去过,只不过你并未看见而已。吴氏,你说,是也不是?”自觉已成定局,安平大长公主原本的焦急倒是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她的语气里无喜无悲,甚至于没有丝毫的波澜,只这平定的语气带出的字字句句,却叫吴氏打从心底里感到震颤。
安平大长公主所言不差,她确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出入过,她也的确并未按照府中规定行事。若小姐口中的那位绣儿妹妹真的是自那门出去,入了山,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而她和她的全家,就要给那位绣儿小姐陪葬。
她趴伏在地上,额头使劲儿了力气在地上磕着,“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浑浊的老泪,溢满了她的双眼,然后混着磕破了的额头上的鲜血,糊得满面狼藉。可她却完全顾不得了,她只巴巴的奢望着,那位小姐只是沉浸在某个园中的绮丽风景中,流连忘返了。若是如此,她好歹还能保住性命。或者,期望云雾山雾气早散,她便是进了山,也能够幸运的寻到出来的路……
可惜,一切都只是她的奢望,只是她垂死的挣扎罢了!
安平大长公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罢了,拖下去,留个全尸吧!”
吴氏很快被拖了下去,她的挣扎和求饶在屋中众人的沉默和怒视之下,显得那么的无力。这样的结局,早在锦绣踏出角门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无法更改了。或许,早在她将安平大长公主定下的规矩忘掉,将那买锁的银两收入自己腰包的那一刻,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