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大理寺公审姚徐和离案还有七日, 五城兵马司满城张贴告示:如有百姓愿意听审, 京城有十二个登记处,由政事堂大员们抽签。抽到的将有衙役上门发号牌,公审那日可依着号牌入大理寺旁听。没抽到的也不用着急。那十二个听审登记处都设在开阔处, 届时会有人每隔两刻钟快马从大理寺传信过去。如百姓好奇, 可在自带坐具到登记处听消息。京城百姓从没听说过这般审案的,听审登记处人山人海。

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说完书还帮大伙儿猜度:朝廷将案子弄得这么大,唯恐有一个百姓不知道, 只怕后头又要出大事。看官们问是何大事, 说书先生晃晃脑袋、神秘兮兮的道:“依我看, 唯有比林丞相改田税还大的事儿, 方对得住这番折腾。”

有个看官连连点头, 大声附和:“依我看,怕是要动根基了。”

另一个看官也大声道:“不过是小两口闹和离, 哪里动得了什么根基。顶天也不过那么大的事儿。”

说书先生声音大了些:“小两口, 一头是个从七品芝麻小官的女儿、还有个祖父在诏狱坐牢,一头是吏部侍郎的嫡孙子。若不是朝廷弄出这么大阵仗, 你们说谁赢?”

众看官面面相觑了半日,起先那个迟疑道:“论理说……应当是徐家赢吧。”

再一个道:“我瞧报纸上的话, 分明是他们家欺人太甚。姚家有理。”

方才那个哼道:“衙门口儿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说书先生点头道:“不错。唯有双方都是百姓, 或双方都是品级差不多的官儿,方能打成讲理的官司。地位悬殊至此哪里还能讲理?不然,那徐家何至于做得那般离谱?那个叫做有、恃、无、恐~~”众看官个个若有所思。

人群后头有个青衫公子坐着吃茶的, 悠然吃净了盘中的花生米,喊伙计过去结账便走。另有一个也是富贵人家大爷打扮的,就坐在他隔壁桌,命小厮结账,自己缀在后头跟着。

青衫公子拐过街口不一会子,那大爷也急匆匆拐弯儿。一眼望去没看见要跟的人,尚未来得及东张西望,一道人影不声不响闪在他身后捏住了他的脖子。那大爷身子一僵,强笑道:“鄙人并不预备瞒着三殿下的。”

那青衫公子就负手立在一旁,慢悠悠的道:“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跟着我作甚。你只记住你这颗脑袋一不留神就得搬家便好。”

那人拱手:“鄙人戚建辉,早年曾见过三殿下。三殿下可记得我么?”

青衫公子正是游手好闲的司徒岑。他早早传了急信回成都,让他哥哥派杀手暗杀庞家军的首领和庞家子弟。前几日得了回信。这回杀手轻松得逞,蜀王已亲自去收庞家军了。司徒岑拿着信发了半日的愣。遂留在京城瞧热闹,看贾琮这帮人最终能弄出什么来。今儿出门闲逛,不想让人跟踪了。遂想了想:“戚建辉……是襄阳候府的罢。”

戚建辉点头:“不错。多谢殿下还记得鄙人。”

司徒岑瞧了他片刻道:“你莫非是想让我帮你们?”

戚建辉长叹一声:“殿下可知道贾琮要做什么?”

“知道啊。”司徒岑道,“他要变法。”戚建辉一怔。司徒岑接着道,“戚大爷不若听我一句劝,要么离开京城去别国、要么莫要跟他闹。那货想做之事没有做不成的。”

戚建辉急了:“王爷!他想变法!”

“我知道。”司徒岑道,“我便是想看看他会怎样一步步动手,燕国百官和百姓会如何应对,回蜀国后我好劝说父王也学着他变法。”

戚建辉懵了。半晌,犹自不信:“殿下说什么?”

司徒岑微笑道:“没听清楚算了。”乃摆摆手,转身便走。戚建辉还想跟,偏脖子后头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好悬把他活掐死。

当晚,戚建辉生急病卧床不起,襄阳候府遂不再掺乎那摊子事了。两日后,理国府的大老爷也病了。闭门在家告诉儿子柳芳:“戚建辉最乖觉不过的。他既做了缩头乌龟,显见嗅到了什么风声。”

到了公审那日,大理寺大堂齐齐整整的排了许多竹椅,竹椅上拿油漆写了号牌。抽到签的百姓依着号票落座,兴致勃勃。辰时六刻,官老爷们鱼贯而入、列座于堂前,前前后后有七八架照相机围着转,火光四起。大人们案前都立着牌子,正中间三块上头写着:刑部尚书田更子、大理寺卿罗曼、都察院左都御史劳言嘉。左边那些是,摄政王贾琮、丞相林黛玉、太师詹鲲、内阁学士詹峤冯紫英等,京营节度使贾维斯也在其中;右边户部尚书贾探春、工部尚书沈鹤、兵部尚书程驰等,并赫然坐着刚出热孝的新任翰林院掌院学士吴天佑。下头坐的百姓议论纷纷。

一水的年轻人里头,吴天佑这老头煞是显眼。被告那方有个老儒忍了半日,终是忍不得,上前指着吴天佑道:“你这斯文败……”话还没说完,一名武警挺枪指住老儒后心,老儒顿时哑了。这武警从腰间取下手铐,老儒不知那是何物,还盯着瞧。只听“咔嚓”一声,双手被铐住了。老儒大喊,“老夫何罪!”

上头劳言嘉大声道:“咆哮公堂、扰乱秩序,轰出去。”

武警应道:“是。”不管老儒如何嘶吼,推着他往外头去了。到了门口,武警掏出钥匙解开手铐,向门口的同事道,“让此人离得远远的。再靠近便抓起来。”同事答应着。这老儒得了自由,吓得再不敢多言,也顾不得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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