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表舅母有没有真的重视的自己的那一番话,再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之后,茴娘也就自觉做到了问心无愧。

或许是因为这一天经历的事太多,耗费了太多心神,晚上睡前又喝了一碗热粥,非常安神。这一晚,茴娘难得什么都没有纠结,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不待张婶过来敲门就自然醒来,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脸上的精神也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不过前一天晚上睡得好,也不代表茴娘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到她跟着表哥牵着表弟到了书院,坐到薰德堂里的时候,看着坐在旁边的王彦,又开始忍不住惴惴不安起来。这一天的早课又是读《论语》,与以往不同的是,王彦今天吟诵得非常认真,也开始摇头晃脑起来。只有小书僮康健的目光,时不时投落在茴娘身上,让她感到如芒在背。

好在一整个早课的时间,王彦的目光都没有落在茴娘身上,看起来似乎像是忘记了昨天的事似的——茴娘这样在心底安慰了自己几句,煎熬地坐到早课结束,前脚先生一回后堂,她后脚就赶紧闪出了薰德堂。

不过,虽说崇实书院建地阔朗,但是将近一半的地方被六间书斋、还有书院教授先生们的居舍所占据,大部分学生没有要事是不能随意过去走动的。而书院中的学生们,也向来自觉,不会随便去打扰准备应试的师兄们。

因此,可供茴娘随意走动的区域就不是很大。她随意沿着游廊溜达了几步,又来了感觉,扭身就往后面的文昌祠那边去了。待她甩着手出来,却一眼就看到,王彦正抱着胳膊倚在文昌祠后面的门板上,身边还跟着康健,看上去不像是书院里的学生,更像是她上一世在夫家见过的那些纨绔少爷。

是了,如果自己的猜测真的没有错,皇上家里的儿子,可不就是天底下纨绔们的头子?

也是怪自己大意了……但是既然他们主仆特意在这里等自己,今天躲过去了,明天恐怕也躲不过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大不了……

这“大不了”后面的法子,茴娘一时也没有想出来。但是一直呆愣愣地站着也不想回事,她深吸了一口气,硬撑着胆子走了过去。

“师兄。”王彦也算擅长做表面功夫了,见她走过来,反而站直了身子,收敛了身上的纨绔气息,甚至还朝她拱了拱手,“师兄,师弟有个问题,特来请教。”

“什么问题?”王彦这幅人畜无害的样子,茴娘自然不敢轻信,她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些许提防,语气也非常僵硬不自然。

“师兄,你昨儿……说知道我的秘密。我就想知道,师兄说的到底是什么秘密,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他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带着面具装样子的生活,但是就算在皇宫里,能让他做小伏低的也就那寥寥几人而已。现下这件事涉及到他的身份,他又做惯了主子,话音将落的时候到底还是露出了几分威胁的意思来。

茴娘身上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我、我……”一时间,她也拿不准要不要把真话说出来。没有了昨天的一时脑热,她总觉得,如果说出了真话,自己怕是就要被灭口在这里了。

“我知道你来书院就是混日子的,上早课的时候总是四处乱看,不认真念书。你要是威胁我,我就把你不认真念书、还总想着打扰嘉琋堂哥念书的事告诉我堂叔去!”茴娘灵机一动,还真的想了另一个王彦的“秘密”出来。

真的只是这样?

王彦狐疑地盯着茴娘看了一眼,茴娘大着胆子直视王彦的双眼——她此时也顾不上害羞之类的了,生怕自己稍微露出一丝躲闪就被王彦看出撒谎的端倪来,真的把自己给灭口了。这样的举动,又让王彦有些拿不准了。

这是秦院长家里收养的小娘子,想来从小就把进书院读书这件事看得很重,他前几天又确实在上课的时候……有些走神。或许,她昨儿下午临时想出来的秘密真的就是这个,在自己发现、并挑破了她的秘密之后,想要说出来在言语上占个上风……也未可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带着康健在这边堵她,这事就做得很不漂亮了,再加上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反而这下是真的要去向秦院长告状了。

秦院长知道还无妨,如果让那位未来的状元郎知道了……

王彦一心想要给秦嘉琋留一个好印象,方便自己未来笼络他,这时对待秦嘉琋家里收养的族中堂妹,自然也不敢太过嚣张。

他略带生硬地转换了态度,甚至让康健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师兄,我年轻不懂事,昨天和嘉琋师兄探讨过学问之后已经幡然悔悟了,还望师兄能多多担待一下,这事……就不要告诉给秦院长和嘉琋师兄知道了吧。”

茴娘不由得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说要把这件事告诉表哥了?不过,眼看着王彦的态度变得缓和下来,不再那样周身散发着凌厉,她也悄悄放下了心。她眨了眨眼,“师弟你放心,只要你诚心改过,一心向学,就都是书院的好学生。之前上课走神的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昨天的难题给敷衍了过去,茴娘一方面是难以置信,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自得,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忽然放松了下来。

她上辈子出嫁后几乎就没过过一天真正顺心的日子,重生之后的这一年里,为了能进书院读书,也是每天翻来覆去地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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