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那沾着泥巴的斗笠拿在手里,看了看地上:“这东西放这里.....不脏了你仙家法地吧?”
李辟尘摇摇头:“老祖自便。”
苦界老祖把东西放下,一屁股坐下来,倒是全没了曾经的那种架子,这一下就像是放下了什么担子似的,他一只手搭在腿上,另外一只手撑着地,看着李辟尘。
“这倒是意料之外了,不过还好,我该做的事情大部分已经完成了,其实我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只不过没想到来的有点快。”
“九玄论道,我枉死城得了第四位,与那.....那谁来着,忘了,反正是并位第四,黑莲轮转,这气数还是可以的,虽然或许有‘别人’觉得我赢得不光彩,但那又有什么,反正结果是好的么。”
他意有所指,李辟尘只道:“晚辈半途入阵,没见到诸位地仙真人,不晓得老祖讲谁。”
“我就随口说说,不知道也没什么,听我聊聊。”
苦界老祖摆摆手,很是随意:“九玄论道的气数,加上....皇陵中一条圣人的性命....小子,你是不是有些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连你之前在皇陵成圣的事情也晓得?”
李辟尘眼中,两团光芒不曾散去:“是有此疑,还请老祖为我解惑。”
封圣之事,确实如苦界所言,茅沧海都不明白,包括人皇之事,还须得天罡童子细说才明晓,而此时他却言出,李辟尘心中隐隐有种答案。
是境界的高远导致他能够洞悉天下玄奥?那如此看来,苦界老祖的修行与道行,或许相比曾经的那位太渊也不遑多让?
不,应该说,犹有过之?
苦界老祖嘿的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也只能扯到修行上,其实你猜测的没有错,老祖我确实是修行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九千六百年前,我在云原之上,第二黎阳州误吞羲和真精,阳珠落世,这种东西千万年也不见得能有一二,我褪去恶念魔身,化仙魔共存之体,从浑浑噩噩中苏醒灵智,击杀上一代枉死城主人,这才坐上如今位置。”
“于是接近万年的光阴过来,我对自身的修行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我自己都怕,天桥九步,我在其中走的极远。”
苦界老祖看着无名殿的顶梁,吐出口气来:“曾经在洞天时,你小子也在,知道那老仙和我说了什么,天上的道圣许诺我,待我飞升时可入北酆清净圣境,作一方天魔王,负责接引之职,褪去浊魔之身,斩却人间因果......”
“之前也有讲,凡我所杀者,或因我而死者,不论是直接还是间接,皆要从我顶上二花中取去气数,待我把罪孽还清,从头修行,而这之前,凡恶者,皆从冥冥中向我讨命,如我心神动摇,则当场寂灭,如是不摇,则那些恶魂皆被打入幽黎,不得超生。”
“但道圣骗了我,恶魂来袭是不假,但他们不过是借助我的气数来洗练自己,最后归入幽冥轮回,那老仙人果然是一番好说辞,即此事根本不是我和恶魂的博弈,而是恶魂一直在向我讨要气数。”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没有问题,那老仙人应该是看出了我的境界,呵呵,姜还是老的辣啊,不过他只要能兑现承诺,我就算被骗了也无妨。”
李辟尘静静听着,同时脑中也回忆起当初在洞天内的见闻。
苦界老祖确实是被道圣告诫了这一些东西,而道圣是看着苦界如此坚持己道,这才网开一面,给他指明转入天魔王的道路。
二人相对,老魔头挠了挠头顶,道:“压不住了,原本我已经开始斩去气数,那些东西也应时而来,我枉死城少了许多动作,而对于枉死城中的人,不论是魔影还是百姓,他们都是自愿进来的,老祖我可没有强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都是些苦命人,不是瞎子就是聋子,断了手和脚的乞丐,或许曾经也是一方兵卒侠客?他们到了别处无法求生,到了我这里,我给他们一条活路。”
“我枉死城只收留枉死之人,只有苦命之辈,不留那些锦衣玉食的人在此,但这九千年来,靠着我的庇护,枉死城才立足不倒,而历代以来,枉死城主人飞升,必然不得好死。”
“我有羲和真精,但仍旧有些恐惧,那些恶魂斩去了我的气数,削弱了我的法力,但是我仍旧凌驾于天桥九步之上,而九玄论道过来,我反而变得更强,又因为皇陵一事,我杀了那个圣人,打了他一半气数,这下反而贪心过头,压不住了。”
苦界老祖的面色变得微微凝重起来。
“我如果飞升,若不入北酆清净圣境之中,必然被夕云大圣或是金乌大圣所窥见,一旦落入十八魔天,那十八处已成绝死之地,不是雷城就是归墟,要么就是混沌之海,已经无法作为落脚点,即使是天仙都无法存留。”
“这是一次搏命,我做了如此多的后手,到现在来看,仍旧是有些不够。”
他如此说着,而后看向了李辟尘。
“所以,小子,我来找你,做最后一笔交易。”
李辟尘看向苦界老祖:“老祖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苦界老祖眯了眯眸子:“你为圣人,愿为天下众生开道,那么我问你,枉死之人,苦命之辈,你留还是不留?”
李辟尘开口:“自然要留,自然要渡!我不救人,但要让他们自己救下自己。”
“好,那么我就直说了,不打诳语。”
苦界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