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内下起了一场大雨,而且是腥风血雨,夹杂着从天而降的真正雨水,倾盆而下。
太阳坠陨之后,天气阴寒,雨如冰棱,逐渐变成了莹白的雪花,将天地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雪花飘落如斗,盖住凝结了流窜的血。
太安城上下弥漫在恐怖气氛中,偶尔有人出门,隐隐能够看到紫禁城方向上,青黄相间的光芒冲天交错,皇宫的雪格外大,像是有人在哭,厚厚的雪花压塌了不少房屋建筑,已经毁于一场大火的乾清宫也被白茫茫的雪覆盖,废墟中有一名女子的尸体掩埋其中。
听宫里说,越发沉默的皇帝陛下曾经站在雪地里一天一夜,被白雪覆盖成了一座雪人,远远望去像是游荡在荒烟蔓草之间的孤魂野鬼,找不到一个落脚地,就那么飘啊荡啊。
小王爷的尸首被放在慈宁宫,所幸天地大寒,尸首如初,并未腐烂,灯火通明中,李元樱呆在慈宁宫内,寸步不离,好像李秀策并未死,还在人世,只要她睁开眼睛,自家的弟弟还会像以前那般脆生生叫她大姐。
李元樱从匈奴回归太安城,太皇太后归天,黄淳风战天而死,她也曾经如此呆在慈宁宫三天三夜不见人,躲在慈宁宫的花室内,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
那一次三天之后出来,这一次不知道何时她才会从慈宁宫走出来。
望着皇帝陛下,那些呆在皇宫多年的宫女嬷嬷们恍然之间,仿若看到了老祖宗在世,当今天子陛下李元樱和离世的老祖宗好,像。
汪嗣英终于展现出了他的毒辣和阴狠,没了头顶上的约束和制约,还有着皇帝陛下亲赐的尚方宝剑,他终于释放了心头那股戾气,大凡和朱雀门事变有牵连的人系数被杀。
那些跟随薛相松一同叛乱的粘杆处和皇城司,与汪嗣英算是半个同僚,没能逃过他的追捕,血流成河,尸首遍野。
那些曾经为玄甲军提供马匹和刀枪的武库守门人没能躲过他举起的铡刀,身首异处。
那些曾经为李秀策豢养的死士提供衣衫布料的裁缝铺子,统统被汪嗣英查封,定上了叛乱的罪名。
期间,汪嗣英遇到过抵抗,最顽强得当属三千玄甲军,朱雀门之前,李元樱收割了五百玄甲军的生命,其余尽数投降,不过有二百玄甲军脱离队伍,攻占了城东牢房,引起了大暴乱,依靠着地形优势,集结了牢房里所有的犯人,构建起了一座固若金汤的防御壁垒。
汪嗣英做事的确毒辣,但是在领兵作战方面势无异于门外汉,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连攻不破。
从镇北军磨练了两年的唐宗飞主动请缨,不断蚕食对方的防御阵地,在胜券在握的时候,他主动示弱,要求对方放下手中兵刃,他唐宗飞即刻进宫面圣,可以保证众人性命无忧。两百玄甲军放弃防御,静候唐宗飞从宫中回来,他们要得不多,只是不想死。
唐宗飞庆幸于救下了两百条人命,在他心中,皇帝陛下依旧是那个善良的小女子,如今只不过气火攻心,等过去了那股劲儿,陛下还会成为以前的那个陛下。
刚入皇宫,唐宗飞便看到了跪在雪地里已经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胡汉斌,腰板挺直,浑身瑟瑟发抖,这位翰林院编修准备以死觐见,李元樱丢下一句话:“那你就去死好了。”头也不回进了慈宁宫。
唐宗飞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惜于胡汉斌的耿直,为何非要在陛下的劲头儿上针锋相对,难道不知变通一下吗?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抬头看到一袭明黄从慈宁宫掠出,如同飘忽不定的厉鬼,径自掠向城东,唐宗飞暗叹一声不好,快马加鞭向着城东飞奔而去。
等他到了城东大牢,只看到漫天银光飞舞,两条银线在空中盘旋,两柄飞剑恣意穿梭,一颗颗大好头颅滚滚而落,那固若金汤的防御阵势如同豆腐被切割捣碎,一声声痛苦哀嚎不断响起。
李元樱杀神一般,站在城东大牢的门前,大红色的灯笼之下,银线探出衣袖飞舞,飞剑悬停身前作响。
那一刻,她和杀人无数的人屠楚人凤好,像。
二百玄甲军走出防御,丢盔卸甲,纷纷低头跪下。
李元昊招手之间,一柄铁剑入手,她将铁剑再次塞入汪嗣英的手中:“朕,不许他们降!”
扭头转身,轻身而去,李元樱和唐宗飞擦肩而过,唐宗飞忍不住扯开了脖子中的纽扣,浑身燥热难受,那一刻,他知道陛下是真的入魔了。
血依旧在流,太安城比天下各处的天空似乎都要暗一些,联名上书的奏章被丢在一旁,国家大事儿被搁置废弃,已经和太安城融为一体的皇帝陛下可以察觉到太安城的一草一木的讯息。
以往身披双龙气运的魏默城清心寡欲,对于那些潜伏在太安城的匈奴、南梁谍子视而不见,但是此时的李元樱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将太安城上下清洗了一遍,她无需出风太安城,只需要一个念想,一个意识,她想做的事情都能成功。
太安城在她鼓掌之间,她封锁了所有流出太安城的消息,她要把太安城变成人间炼狱,让所有相关的人都为秀策陪葬!
苏倩儿的孩子没了,身体虚弱,如同一株时刻都有可能倒在风雨中的小树苗,假皇帝被打得浑身骨头尽碎,躺在床榻上,只有一双眼睛可以转动,他看着衣衫单薄的苏倩儿,眼中满是渴望:“杀了我!”
苏倩儿看到了,也品到了他的意思,但是她不敢下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