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下雪了,古寺外面开始下雪了。
在夜色中鹅毛大雪飞舞满天,还未落地,又被不知从哪里刮来的疾风吹拂,逆流而上,给人一种群魔乱舞的感觉。
奇怪的是,夜空中并无乌云,依旧繁星满天,璀璨异常。
但是雪就这么下来了,将整个古寺包裹在狂风骤雪之中,把那一盏煤油灯遮挡在天地之外。
李元昊并非一个有魄力的人,鼓起勇气来到岳麓书院,见到父皇李默存之后,心里又打了退堂鼓,她对人生的大自由大自在无感,反而觉得有些虚妄,真正真实的世界在山下,在太安城的皇宫内,在乾清宫床底下的盒子里,在街头小巷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中,即便知晓天上有一群仙人俯瞰世人,给人间布下了诸多束缚,那又怎么样?对自己想要的生活并没有影响,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探索世界的本质?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
未知一直都是李元昊不敢碰触的禁地,未知代表着不确定,虽然也有好的导向可能性,但是李元昊是一个安于现状、随遇而安之人,所以未知代表了恐怖,并非美好。
似乎看出了李元昊所想,李默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元樱,孔唯亭应该对你说过,遇到分不清对错的事情,要持菩萨心肠,行雷霆手段。”
“哼!”李元昊重重冷哼一声:“他就是说得好听,自己拍拍屁股先走了,倒是潇洒省心了,实际很不负责任,而且这话听着有道理,实际上狗屁不通,像一个故作高深的混蛋说的。”
李默存神色尴尬,摸了摸鼻子,开口说道:“其实你嘴里故作高深的混蛋就是父皇我。早年时候,父皇和孔唯亭一起在岳麓书院读书,他生性腼腆害羞,平日不与人言,只知道埋头读书写字,做学问,书院天一阁里面的书被他读了一个遍,没把眼睛读坏就是他本事大,还误打误撞成了修行高手,当时男院女院合并是举院欢腾的大好事,唯独这个孔唯亭站在朱副山长身后,着实可恶。父皇和你母后没少给他做思想工作,每次你母后一开口,他就脸红得不知所措,低头看鞋尖儿,像个姑娘家家似的,所以父皇给他说了那一句话。”
“父皇,等会儿,你确定你说的孔唯亭和我认识的孔先生是同一个人?”李元昊打住李默存,回想着雅痞大叔平日的言行举止,放浪形骸于外的言行,和腼腆害羞扯不上边吧。
“哈哈,那是后来,后来他变了,变成了,哈,你知道的,那个熊样子,满招人厌烦的。”李默存笑着摇摇头,脸色微微严肃:“元樱,父皇给你提及孔唯亭,并非无的放矢,是因为首先怀疑这方天地的人是他,不是父皇。”
“孔先生?”
“是的,是他。父皇有着帝王之位,有你母后和你,对生活以无多求,所以并不如孔唯亭想得深远。一个人读书读多了,就会胡思乱想,特别爱解释,什么事情都要寻求根源,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比之山下的周梦小先生还疯魔。元樱,父皇问你,孔唯亭可曾给你留下了什么?”
李元昊摸了摸胸口:“先生在我体内留下了文脉和笔势组成的青叶世界。”
李默存摇摇头:“修行习武、战力逐渐变强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态势,也并非天上之人对这个世界的期盼,更撑不起这方天地存在的终极目的,文脉和笔势应该是孔唯亭有意为之的伏笔,并非他留给你最宝贵的财富。”
“并非最宝贵?”李元昊皱眉思索,孔先生留给了自己什么:“对了,父皇,孔先生经常让自己背诵上古二十四朝代歌,他说里面隐藏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李默存微微一笑:“孔唯亭从这个角度窥看世界,倒也符合他的性格。元樱,解释是多样的,一千个人会有一千个解释,除了孔唯亭告诉你的,还有那些人说过那些话?”
李元昊低头沉思一下:“沈凝儿,嗯,父皇这是一个从其他世界穿越过来的人。”
抬头望了一眼李默存,大唐皇帝脸色无常,并没有惊讶,李元昊反而惊讶起来:“父皇,您一点都不奇怪?”
李默存笑着说道:“不奇怪,父皇曾经见过另一个穿越者,那位身世离奇的女钦差,也就是你嘴中所说沈凝儿的老师,她曾经向父皇讲述过另一个世界的神奇,五光十色,车水马龙,并非想象就能勾画出来的世界,着实让我惊奇。元樱,沈凝儿给你说过什么?”
李元昊开口说道:“沈凝儿说这个世界有点怪,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差异有点过于大了,一个人可以跳得高,但是不能超过一个度,不然这个世界应该趋于崩坏,而不是现在的稳定平衡,而且这个世界怪异的根源应该就在身边,只是还没有人发现。”
“沈凝儿看到了其一,并未看到全部。她以另一个世界为从基准,来对比这个世界,那她怎么知道她所处的那个世界便是本源和真实呢?”李默存说着,站起身提起茶壶给李元昊身前的大碗倒满热水,热气腾起弥漫,像是在两人之间挂起了一层薄纱:“沈凝儿太过相信她以往的感知,所以她的解释也是有局限性的,不过她离着真相已经很近了。还有吗,还有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吗?”
“有,这个人没说过什么,但是做的事情很奇怪,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有奇怪的记忆涌现,经常说一些胡话,可是偏偏这些胡话之间逻辑自洽,让人还挑不出毛病来,而且这人的记忆不同于沈凝儿,是间歇性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