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艾帆一起来就发现自己所取得的一点点微小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了。
寿州火车站是淮河流域最为主要的铁路枢纽之一,南北向的沟通汴京与江南,东西向的把汉口三镇与东部的港口区连接了起来。每天从这里吞吐的货物有上百车皮,一旦车站的工人都旷工了,那寿州知府的头可就要炸了。
宇星匆匆打轿来到寿州推事院,门口铺天盖地,或坐或站的铁路工人们让他感觉有些头皮发麻,这些工人们的组织纪律性很好,看着知府大人的轿子过来了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即没有冲上来拦轿喊冤,也没有大声聒噪,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轿子过去。
但是这一种沉默却比其他形式都让他感到坐如针毡。他匆匆走进推事院大堂,也顾不得与艾帆多客气,劈头盖脑的就问道:“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你看该如何收拾?”
艾帆心里很是不悦,心道:又不是我叫那些工人罢工,你手头上难道没有黑皮的衙役吗?一顿棍棒揍下去那些穷鬼还不老老实实的回去抗麻袋?他们不要吃饭了吗?不要养家了吗?什么时候扛麻袋挣的钱够他们在街上游手好闲了。
不过,艾推官是有修养的人,这些话他在心里嚼了两遍之后还是笑眯眯地对宇星道:“哎哟我的宇知府,您这是怎么了?除了这个推事院我能管得了谁,寿州府还不是您说了算。您是亲民官呀!”
宇星的肺简直都要气炸了,不过艾推官说的也没有错,工人闹事农民闹事都是他亲民官的事儿,除非他们直接打出“枉法裁判、有法不依”的旗号,不然问责起来艾帆还真是站在岸上高高地看着宇知府在河里扑腾。
不过他毕竟也是有尊严的一府之长,岂能让艾帆当做工具一样来用!
宇星心平气和地道:“据本官了解,这些工人都是旁听庭审的,艾推官手头上有什么疑难案件吗?还请数数审查,以便让工人早日开工。”
艾帆一摊手:“案件倒是有,不过并非本推官不想早日结案,只是原告太多,足足有两百多个。甭管是什么案件,原告的身份本推官总得要一个个的审查一遍吧。总不能来一个自称张三就是张三,这可是不能马虎的事情。”
宇星道:“那推官准备审查多久?”
“短则十天,长的话一个月也未必。”
“如此寿州城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宇星大惊失色:“推官可知道这些工人罢工一天,车站就要积压多少货物?”
艾帆心平气静地道:“等到这些工人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之后,他们自然会去上工。”
宇星摇头道:“这怎么等得下去,不等他们家里揭不开锅,这寿州已经要先乱成一团乱麻了。艾推官,你可能不知道寿州站每天有多少火车经过,不知道这些车如果在寿州不能上下货,不能添煤加水的结果是什么?”
艾帆很心平气和地道:“鄙人才疏学浅,对经济一道确实不精。不过我相信凭借宇大府的智慧,这不过是一点点暂时困难。”
宇星原本也算是个白面书生,被艾帆这一番话气得也没了什么涵养,他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既然如此,本官就去秉公处理工人罢工事宜了。日后若有法律上的事务,再来向艾兄请教。”
送走宇星之后,艾帆也失去了挂在嘴角的微笑。他倒是期待着宇星会去做点儿什么,比如说把外面的工人驱散,或者用棍子赶他们去上工。不过他也知道宇星一时间还不会这么去做——至少这些工人可是聚集在他推事院的门口,而不是在知府衙门的门口啊!堵也是堵他艾帆的路,知府和推官,现在就像是两个同时掉进河里的人,看着谁先被水淹死。
他咬紧了牙关,决定继续按照自己的既定方针办事。不过他也隐约地感觉到,现在的情景已经不太利于自己了。
眉头一转,艾帆计上心来:“来啊,把李子铭请来。”
一个人判断其他人很容易用自己既往的经验来推断。在艾帆的世界里,没有不贪财的讼师——除非他还有更大的野心或目的。如果用黄金白银还无法打动他的话,那么只能说明还不够多。
把李子铭请进来之后,艾推官与他客套了一番之后就直奔主题:“这个案件的文书材料我已经看完了,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本推官先与你做一番谈话,这一场谈话不会被记录在案。在这一场谈话中的任何观点或者态度都不会影响本案接下来的审理。”
“我明白。”李子铭坐在椅子上,施施然弹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们的诉求有两个。一个是土地补偿太低,要求衙门补偿。还有一个是对费氏企业的工人状况提出了一些改进建议。”艾推官拿出来一本文书放在面前:“前一个诉求本官认为非常合情合理。衙门做事应当图万事,不能把百姓的土地征收之后只打发三瓜两枣的就算完事了。现在就这项诉求本官认为可以有两个解决的方案。”
“洗耳恭听。”
“第一个方案呢,是有知府衙门统筹规划一下,给失地村民们找一些新的地方安置下来。这两天我也听了外面的那个小姑娘的演说,确实是很感动人啊。农民不能没有土地,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如果能够给他们找到新的土地分配,那岂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我很同意。”李子铭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当然这不一定能够完美的实现,我看可能还有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