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环神思还在触动之中,却听荆长宁继续言道:“姑娘可否信在下一次,给在下一次报恩的机会,在下帮姑娘变更现在的处境?”
荆长宁的话语恳切,目光灼灼望向郑环。
郑环听得荆长宁的言辞却是忽的展露出笑颜:“有意思,说来与本姑娘听听!”
月色皎洁,有风轻过,恍惚间一抹光线打落在郑环脸容之上,若是石业在此定会大为吃惊。
无他缘由,他白日里曾大声赞叹,愿以万金求得的美人容颜竟与郑环一般无二。
或者可以说,荆长宁本就是照着郑环的容貌所绘的那仙娥般女子。
这世间美貌女子颇多,而荆长宁不过是用自己的丹青之能,为郑环蒙上了一层仙娥般的光与色罢了。
……
翌日。
石府门前。
荆长宁乘坐于高车之上,石业亲送至石府门前。
“大人就不必远送了,在下定为大人寻那女子归来,不负大人千金之托!”荆长宁语音恳切说道。
石业激动许诺道:“待先生归来,石业定亲自为大人接风洗尘!”
马车向北而去,扬起一阵细尘。
丹国之北便是云国,而云国之北是羽国,正如荆长宁对石业所言,若是要去寻那女子,必须向北而行。
在荆长宁策马向北之时,石府之中,郑环从衣橱之中取出一身水蓝长裙,发间缀饰兰花形攒珠,对着铜镜细细点缀起妆容。
随后她走出屋院,唤来一个丫鬟吩咐道:“我今天想去北市走走。”
郑环出行对于丫鬟来说已是习惯,只是那丫鬟有些不满抱怨说道:“夫人这次出去得少带些银钱,上回给一个乞丐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夫人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怎能总是这样同情他人?”
郑环低眉像是思索了片刻,也没有回答丫鬟的抱怨,说道:“这次出去只是随便转转,不过的确不该给那乞丐一两银子。”她顿了顿,唇角漾出一抹笑意,“给的有些少了。”
丫鬟一怔,却见自家夫人快步出门,朝着北方而去。
……
正是赶上集市,荆长宁悠闲地斜靠在马车之中,马车是石业特地准备的,赶马之人也是石业吩咐的,虽说千金对于石业来说不是太大的数目,但也是不少的,荆长宁知道这个马夫,他是石业手下信任的一个门客,叫做葛麦。
这样一个人说是随行,不免也是有监视的意思在里面。
荆长宁在葛麦背后偷偷地做了个鬼脸,一瞬间难得浮现出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当然,那神色很快隐去。
目光重新化作平静,荆长宁正襟危坐,容态端得是一本正经。
正逢集市,北市之中人来人往倒是好不热闹。
荆长宁似乎是觉得有了些困意,马车摇晃之间,眼睑不时低垂着打盹。
忽然不知从何处抛过来一个香梨。
荆长宁听声辨位,下意识侧身让开,然后伸出手便接住了那金黄的梨子,一瞬间便是明白了什么。
列国之中,女子大胆而倾慕美好男子,常于街市之上抛掷花果鲜花。
据说云国曾有一美男子戴遮,天生体弱多病,一次出行却遇众多女子围观,被众人指指点点,一时之间竟是造成了交通上的瘫痪,而正逢夏日,戴遮被困于市井半日,回去之后竟是病情加重,不治而亡。
众人惋惜之余,却也流传出一个新的词语——看杀。
相比而言,便不得不提及天下五大公,据说这五公出行则更是次次遭人围观,蔚然公性情冷淡,每次出行必带侍卫以驱散围观人群;溪生公据说一向极为仁义,出行必以礼相待,四周的女子便以礼回之,反倒是秩序井然,连抛掷瓜果都很恭敬有礼,甚至人多之时能够自发排成队列;而景华公则是为世人所知的贪色,每次出行抛掷瓜果最多的美人,多数都被他收进了后宫;
最有趣的则是萧嵘公,他闻名列国的竟是无赖之名,也是五大公之中唯一不是诸王公子之人,据说那人的车马是特地加宽加大的,每次出行对于瓜果鲜花来者不拒,萧府从来不用为瓜果的开支付出银钱;相比较而言,倒是文天子之子文逸公最为神秘,世间之人多不识其容,只是毕竟是天子唯一的儿子,世间推举五大公也不免将其列举其中,倒是有市井传言,文逸公长相并非极其俊美,不过是托了天子的积威,才得以在五大公中占据一位。
当然,那些与荆长宁并无太大关系,她稳稳接过那香梨,在青衫之上蹭了蹭,便扔到了口中。
她没法像蔚然公一般赶人,也没有溪生公一贯积攒下的仁义,更不可能像景华公一般拥美人入怀,倒是那无赖的萧嵘公,唯一适合荆长宁此时的应对。
有人送瓜果,当然留着吃啦!
一边吃着香梨,一边朝着抛掷瓜果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穿着荆布钗裙,面上带着娇羞的颜色。
荆长宁咬着香梨,冲着那女孩子眨了眨眼眸,眼波儿轻送。
那女孩子脸变得更红,转身便跑掉了。
“真是个脸嫩的姑娘。”她自语道。“挺有趣的。”
话音落下,荆长宁却是长叹了一声。
想来如果哥哥还活着,定是不输那所谓的五大公,定也是得尽天下女儿家倾慕的目光。
可惜。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荆长宁吃完香梨,忽的从马车之上站起。
马车无帘,只在马车四周围起木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