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拱手得令,下了城墙,片刻之后一百余骑打马而出。
郑智下得城楼,等候许久,太阳虽然不算毒辣,却是也晒得身上铁甲发烫。见得街道之上站满了一列一列的铁甲,郑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下马纳凉。这般队形严整备战了许久,却是没有敌人来,这些老卒只怕也晒得有些疲惫了。
“相公,莫不是贼人惧战撤退了?”吴用上前问道,心中也在思索这个问题。昨日石宝大败而逃,也见识了新到官军的战力,此时若是石宝既是赶到宣州边境,兴许这些贼人当真惧战退回去了。
“不来倒是省事了,不过这宣州经略使亲到,想来不至于未战就撤了。”郑智倒是没有往吴用的思路去分析,而是分析了一下人心。方腊初立,封了一堆将军与经略使,这宣州经略使本就是一方封疆大吏,如何会这般不战自溃,与方腊也无法交代。
果然,快到晚饭时,燕青打马回城,只有一个消息,便是宣州经略年庆余在固城湖边下了营寨,也在埋锅造饭。
想来是要修整一夜,明日再战的意思。
郑智自是无所谓,吃罢晚饭,洗漱一番便去休息。
城墙之上,四周城门之处皆燃起了巨大的火盆,把城门附近照得明亮。城门之上,皆有小队来回巡弋。这城防之事,郑智麾下这些军汉自然是熟门熟路,从来不会有差池。
月如圆盘,月光也给了人许多视线,照得整个高淳城朦朦胧胧。
一个黑影从高淳不远的小河趟过,便是脚步在水中,也不出多少水声。即便到了河中央齐腰深的水面,这黑影脚步也是极为稳健,丝毫不受水流阻扰。
便是这过河的手段也知此人武艺非凡。趟过河水上岸,一个光秃秃的头颅便显了出来,一杆巨大的禅杖更是在月光下铮铮发亮。
过河之后,这人却是走到一棵小树背后,站着并不动弹。唯有极为细小的水声滴答,黑衣之上被河水浸透,此时水珠正在从衣角处滴落到地面上。
待得几刻,衣角再也不滴水珠,自然也就不闻这水声滴答。忽然见得一个墙处飞奔而去。速度快得如猎豹一般,却是不闻一点脚步之声。
有这般轻功,只怕比之那神行太保戴宗也是不差。难怪这人头前会在小树后面等待身上的水分滴完。原来这水滴之声对于这人来说都是累赘。
从小河边到城墙下,一百多步的距离,这黑影瞬间即到。身形已然就在城墙之下,城墙之人正有来回巡弋的小队,竟然毫无发觉。
只等城墙之上巡弋之人的脚步声一过,一柄硕大的禅杖迅猛往地上一点,一个身影已然跃上了半空。
再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悬停在了半空之中,身形就挂在城墙之外,一手抓住了城垛,一手还拿着那柄硕大的禅杖。
此时这一段城墙之上,又走来一个铁甲小队。脚步极为整齐,在这安静的夜间咔咔作响。
待得脚步一远,这黑影翻身而上,一步跨过不到一丈的城道,身影竟然已经悬空挂在了城墙内侧。
此时另外一个小队铁甲就在不远处,慢慢往这边走来。这黑影就挂在城墙之上一动不动。
巡逻如此严密的城墙,这黑影竟然这般简单就翻了进来,此人手段,在这大宋只怕难遇敌手。
再等城头上的脚步远了一点,这黑影已经稳稳落在了高淳城内。
实在匪夷所思,即便郑智自己,对于麾下士卒的巡逻极为熟悉,也不可能像这黑影一般如此简单便过了城墙。这大宋朝,实在是藏龙卧虎,高人辈出。
已然是下半夜,高淳城内本就没有留下多少百姓,此时军管戒严,城中除了不时走过的巡逻军汉,更是见不到一个人影。
那黑影上蹿下跳,翻墙入户,不得多久,高淳街道阴影处竟然出现了七八个黑影大汉,人人手中皆有利器。显然是这刚刚进城之人一一联络到的人手。
一个矮小的汉子探出头在街道上左右看了几番,往一边指了指,低声说道:“教主,那姓郑的官军主将就在城北张家大宅。”
“头前带路。”身后刚刚入城的那个秃头大汉点了点头说道,声音极为低沉,还带有一股沙哑。
七八条黑衣大汉在这高淳街道的阴影处不断前行,碰到巡弋的士卒便翻墙入户躲避,却是这七八个人翻墙竟然都不发出任何声响。没有一个庸手。
张家大宅片刻就到,几个汉子在围墙之下,都往秃头看去。这手拿禅杖的秃头做了几番手势,随后一跃上墙,骑坐在围墙之上,把禅杖悬在半空。
下面七八个汉子陆续抓着禅杖越过墙头,稳稳落在院子之内。院内正是典型的江南小园林,草木假山便是最好的掩护。
中国的宅子,不论南北。几进院子,最里面的永远是最豪华舒适的,因为往往这宅子的主人都住在内院。中院一般住着家中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外院自然是住下人奴仆的。
这些黑衣汉子也是极为高明,翻进来便是内院。内院文雅,有大树参天,也有小池荷塘。
七八个黑影看得不远正中厢房门口站着两个军汉守夜,已然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皆匍匐在地面之上,慢慢往那门口处挪动而去,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两个守夜的军汉手拿长枪,两人正在无聊,却是并不交谈,只因为自家相公正在里面熟睡,不敢有丝毫打扰。只要站得一个时辰便有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