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五年,7月。

仿佛一夜之间,太阳开始展现自己独特的威力。富裕人家尚且可以做些绿豆纱,红豆糕之类的解渴,农户人家就只能苦熬了。好在邕城山多,太阳熬熬的时候随意找个阴凉的大树下面一蹲,也能稍微缓解。

于是,仿佛一夜之间,凉水摊子应运而生。找棵绿叶子大些的老树,摆几张桌子椅子,或者几个石头堆成的小丘子,能坐人就行,一个大水缸摆在一边,不需要招呼也不需要吆喝,就会有闲散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自觉的窝过来,总归是一两个铜板,就能坐一天。如果想吃些糕点果子,那不好意思,小本买卖,出门右拐。

往年的7月大家还在地里苦熬,那真的是汗滴禾下土,汗水滴子不要钱的往下面撒,早上出去晚上回来衣服都是两个色的,倒在地里的大有人在。今年土王爷翻身,地里的庄稼被糟践的差不多,与其烂在地里,不如早早收成也有那么三瓜两枣的。所以到了7月等别的地方开始热火朝天的时候,邕城反而静悄悄的窝在树下了。

人多了,碎嘴皮子也就多了。只是邕城山高水远的,除了每年收皮货的时节,等闲见不到生人,周围几个邻居都是几十年的交情,碎来碎去也就你家鸡多生个蛋我家今天吃肉了这种事情,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只是最近几天,茶水摊子上的人头简直爆满,黑压压的大片大片的人被吸引在这里,带着小孩子窜来窜去尖叫嬉戏的声音,实在是不比家里舒服。不过就是这样,人头还是有增无减。说白了,就是有了个惊天大八卦。

什么八卦:县太爷。

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时何分,县里突然流传出了一个大消息:前任县太爷走的匆忙,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有大笔的银子放在家里都没拿。现在,这银子被现任的县太爷起出来了,就放在县衙里面。

传话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知道县令大人为什么派手下去雍州一待就是半个月,就是去大买特买的。之前县令家菜都是自己种的,连肉都舍不得吃,这段时间天天变着花样的买菜,什么新鲜吃什么,可不是发了家有了横财么。那谁谁谁家的谁谁谁的谁谁谁在给县令家里送菜送衣服送金链子的时候眼看着有四五锭银子放在桌子上,一锭银子十几二十两,四五锭可不就得百来两银子么,县令大人家里可算是发了大财。

等到县令家发现不对出来辟谣,小道消息已经满天飞了。又有机灵的当场问了辟谣的县令家瘦瘦小小的主簿一句:“到底是不是有多出来的银子?”主簿面有难色的为难了半天才吭哧吭哧的应一声:“总之我家没有不义之财。”

这下子,谣言没有被扼杀,反而像是有了支撑,一下子更加的壮大。一夜之间,冒出十几二十个专家专门分析主簿那一瞬间的迟疑,等过了几天,就连路上玩耍的童子都能说道个一个。于是在这股东风下,终于吹得满城都是了。

入夜。

邕城第一大富豪,邕城县丞郝少雄小妾女儿周岁,大摆筵席。郝少雄在县城大街边摆了一溜串的长席,只要稍微沾点亲带点故,说两句吉祥话,就能入座吃饭。每席有硬菜六盘,素菜六盘,冷碟六盘,美酒一坛,所有菜色皆是大厨手艺,香飘四溢,引着县城到处都是挖尖脑袋的和郝少雄拉关系的人,就差翻出自家的祖宗十八代了。

县里衙役也自愿帮忙,卸了平日装腔作势的黑色短衫,换上自家衣服以私人身份帮着郝家整理人物,接待宾客;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齐齐汇聚,里里外外热闹的不亦乐乎。郝少雄端着杯子从街头走到街尾,笑眯眯的灌了三坛子酒,老表老亲的叫的不亦乐乎,整个县城都似乎被喜气说渲染了。

等到太阳悄然间下了山,宁静的月光爬满屋檐,郝家也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郝策跟在郝少雄的身后进了家门:“大伯,你说那些人会信守约定吗?”

郝少雄嗤笑一声:“阿策你记得,这世间就没有信守约定的人,守约不过是违约的成本不够高。我今天吐出去多少血,他日就要让他们那群人给我收回来多少。”

郝策看着郝少雄宽厚的背影:“那许哲有必要这么重视么,不过是一没背景二没家财的穷书生,要我说他要么老老实实的我们还可以分点汤水给他,要不我就直接。。。”说罢挥挥手,做了个标准的收割动作。

郝少雄看到,猛地一拍郝策的胸口:“你是不是傻,再穷再没背景也是朝廷指认的,还。。。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来一下算了。”

看着郝策不甘心的表情,郝少雄觉得头疼。不过毕竟是自家嫡亲的侄子,郝少雄还是耐着性子教育:“我们的目的只是求财,明天县令聚集大家无非就是为了劳役,只要我们把住这邕城四镇十几个头目,任他许哲说翻天都没用。”

“今天晚上我们大摆筵席,从街头到街尾,更不用提那些家伙临走的时候的大包小包,四色礼物,那都是妥妥的人情。再加上我这些年在邕城的经营,除非许哲那家伙真的甩出一块肥肉,不然你看,哼!”

“只是可惜前面那个,倒是个真的聪明人,家里也不错,如何可以合作的话,哎,可惜太聪明居然跑了。哼,看在他扔下的那些银子面上,我们之前的就一笔勾销。”

说罢指着不甘心的郝策:“你不要瞎来,好容易有些安生日子,别搞得一个家族都跟着你跑路。实在不行,实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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