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麦在黄之前,总要迎来一场大雪。在那个部族离开后的二十天,第一场冬雪终于落下。
这是陈健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场雪,北风吹的紧,刮过屋前的那两根藤绳,发出呜呜的声响。
各种动物在雪地上画出各样的画卷,狼的梅花、鹅的枫叶、羊的爱心……唯独少了竹叶和月牙。
村落外没有人的足印,那十个部族的人早在天气转阴的时候就回到山里去了。山里还有自己的母亲姐妹,正在孕期,需要人照看。
壕沟如期在雪前挖完,土堆放在壕沟的内侧,城墙还远没有踪影,这要等到雪融之后再说。
壕沟内靠近草河的地方,两个红砖垒出的建筑拔地而起,比起别的房屋都高了一些。
一座学堂,一座祭祀。
这是整个村落至今为止唯二的两座砖石结构的房屋,不论是从高度还是材料,都与众不同。
族中的那几个泥瓦匠还没有用砖石堆砌穹顶的水平,仍旧是卯榫木架和茅草树皮做成的屋顶。
祭堂内空空如也,只有一面旗帜,暂时还没有整理出来。
学堂内却已经有了孩子的声音。十四个部族稍微大一些的孩子都聚在这里,透过茅草编织的门窗,可以听到他们参差不齐的跟着念一二三四的声音。
榆钱儿和同族的弟弟妹妹们担当起了孩子的老师,每天要教的东西不多,只要让这些孩子每天能数几个数就行。
等到麦黄之后,他们需要去田地学会收割;等到天气不冷的时候,他们需要去学捏陶;甚至他们还需要学习怎么管理奴隶,怎么让奴隶既不反抗又多干活。
而这些,都不是榆钱儿这些孩子能教的。
她在教了几天后就有些不耐烦,这些天陈健也没有和她们一起玩耍,而是和几个人在村落外找了一块角鹿大小的石英石,在附近搭建了一个小炉子。
木炭连同五件松带回的铁器也送到了那里,每天都能听到石锤敲击那些铁的声音,叮叮当当。
离近了还能听到呼哧呼哧的声音,也不知道是风箱还是拉风箱的人在喘。
铁还是那些铁,只是经过将近二十天的捶打,形状变了。
陈健分不清此这些是生铁还是熟铁亦或是钢,也没想过这几件铁器能够锋锐无双,只是希望这些铁器能够伴随自己的部族和文明成长,无数人共同构建出一段后世可以伴酒拍案的传说。
有故事就足够了,又何必锋利呢?
雪后的某一天,族人们聚集在学堂附近,地面的雪早已经清扫干净。
从昨天开始,村外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就停止了,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打造出了五柄兵器,想知道都是什么。
女人们围坐在火堆旁,几个人一组,边聊天边缠绕着麻线;男人们用陶梭子修补着渔网,抬起头看看最前面的陈健,想知道他到底打出了什么。
陈健拿出了第一柄铁器,颜色有些发乌,只比手掌稍微长一些,十分纤细。
上面没有花纹,倒像是女人头上的木质发簪。
“这柄剑,名叫钗簪,送给我的姐妹们。”
“这是钗簪,可以缀上翠石,会很还看,你们的情郎会喜欢。但它也能刺破敌人的喉咙”
“如果有一天,我们男人都死了,不再能保护你们。我希望姐妹们可以从梳起的发髻中抽出钗簪。用钗簪刺入那些屠戮了你们兄弟情郎的敌人的喉咙。”
女人们楞了一下,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兄弟,这才放心。
陈健又拿出了第二柄铁器。
也只有手掌大小,很是小巧,看上去像是一片柳叶,很薄也很锋利,砂石打磨过的地方,闪烁着耀人的寒光。
“这柄剑,叫画眉。送给我的兄弟们。”
“我希望姐妹们永远用不到钗簪,因为我们会保护她们。”
“我希望每一次战争,你们都能活着回来。搂着那些和你们睡过的女人,坐在村落的城墙上,看看夕阳落日,或是唱起歌谣。女人或许会枕在你的腿上晒太阳,或许会让你用剑帮她修修眉毛,或是梳理他们参差不齐的头发。”
“我希望我的兄弟们,能够抚摸着女人的发簪,告诉她们那只是发簪,永远不会沾上血,因为男人还在。”
第三柄剑,稍微长一些,但只有一面有刃,三指多宽,有刃的一面被磨的锋利,斜斜地插在一块木头上。
“这一支,叫鱼肠。”
“不是剑,是刀。可以切肉、切鱼片、切果子,但同样可以杀人。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吃上切得很薄的鱼生,能够吃得上薄如蝉翼的肉片。我希望将来每个人手里都有这么一柄,那证明我们每天都可以吃肉吃鱼,吃橡子是用不到它的。”
“假如有一天我们沦为了奴隶,那些人可能会收缴我们的武器,甚至连切肉的刀也不能有。”
“我希望那一天,后人们能够将这柄剑藏进鱼腹,躲过他们的眼睛。等待着他们睡着的时候,抽出鱼肠,刺入敌人的心脏。”
他放下了鱼肠,拿出了第四支兵器。
第四支,并不是剑,甚至连刀都不是,而是一柄月牙一般的铁片,后面缀着一尺多长的木柄,族人们认了出来,这和石镰有些像。
“这一支,叫稷镰。”
“是收割稷麦的镰刀,我们的手可以紧握剑矛,也可以握住镰刀的木柄。”
“剑矛,保护我们的稷麦,不被野兽吃掉,不被敌人掠走。”
“稷镰,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