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对着那些铁疙瘩又爱又恨,同样也有人对陈健又爱又恨,嗟远山就是其中之一。
他要感谢陈健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否则他是没有这么容易或者说没办法这么快走完这一步的。
但同样对于陈健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也充满了警惕和不安。或许,陈健只是一个资本的实体,尤其是这个实体已经可以控制一县一郡的局面的时候。
而在这一年的六月,嗟远山只能先收起不安,选择更为深入的合作,继续他的道路。
闽郡兴,他会成为新时代的代言人。闽郡衰,他会成为旧时代的祭品。
现在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他也做好了暂时不回头的准备,若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那就不配拥有野心。
在得到正式任命后,嗟远山邀请了在南安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设置了酒宴,算作告别。
在这场很多人参与的酒宴之后,嗟远山单独宴请了陈健。
没有酒,因为容易醉。
只有两杯清茶。
旁边的煤油灯被调到了最亮,火苗在杯中闪烁回转,玻璃窗上映出了两人的身影,再无旁人。
黑影中,嗟远山知道,就像是这间屋子里的玻璃窗、煤油灯一样,自己就算再怎么摘也摘不干净了。
许久,嗟远山想起了之前的那次夜宴,用了一个笑话做了开始。
“陈先生,你精通占卜之术,不妨再卜一筹?”
“卜什么?”
“随意。”
陈健哈哈大笑道:“现在是科学的年代,占卜什么的是没有科学根据的,所以我放弃了。你看,占卜可能猜到大海的前面有海岛,但是望远镜却一定能看到前面有海岛。”
嗟远山也笑了,说道:“那今天就不问鬼神问科学。陈先生,你用科学来算一算,闽郡将来会怎么样?”
“一片大好。”
“怎么说?”
陈健笑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就拿这运河来说,是在南安修通的,但是刚刚修通远山兄就高升到郡副守。将来这条运河带来的发展,会算到谁的身上?自然不是你,而是新来的南安令。”
嗟远山点头道:“的确如此。那么闽城可有人栽树?”
“有啊。同样拿这条运河来说,闽城的煤价降低四分之一,但却是从你上任之后开始降的。如果换了别人,一样可以乘凉,但幸好是你。”
“是啊,煤价降低,众人所耗银钱减少,也算是捡来的一大利处。只是比起陈先生在南安栽的树,闽城的树还是小了些。”
嗟远山这番话是出自真心,油田、整合的煤业、玻璃厂、钢锭厂外加化工厂,这些实打实的作坊产业,将会给南安带来更多的财富。
这是他起步的原因,此时却有些希望这些作坊如果在闽城就好了,然而也知道并不可能,只能略发些感慨。
陈健摇头笑道:“远山兄,闽城有港口,这就是最大的树,而且是栽了几十年的大树。闽城的煤降价之后,矿区的很多矿也会同样降价,方便水运。不说别的,单单说闽城最大的陶瓷作坊,煤价矿价降低,又有海运便利,难道他就不会多招人手?”
嗟远山嗯了一声,可还是摇头道:“可这不是立竿见影的事。陈先生,今天我也敞开了说话,我既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又想立竿见影。”
“远山兄,其实还有一棵树你还没看到呢。我去了齐国贸易,一条新的从齐国返回的航路必须要经过闽城。闽城靠着闽河,闽河上游还有郡。去齐国最短的路,是走北线,但是北方凋敝,手工业不发达,最繁华的地方还是大河两岸与闽河河口。”
陈健从怀里摸出一张绘制的简易地图,指着图上那个名为龟岛的小点道:“这座小岛是我发现的,在原本的航路上毫无价值,然而随着新路的开辟,这个小岛是最好的中转站。”
“如今这座小岛还无人驻守,岛上有水有肥,又是将来的必经之路。但是这座岛是哪个郡的?现在还没有定论。我想问远山兄,这个岛可以归闽郡管辖吗?”
嗟远山看了一阵,点头道:“应该可以。”
“那这座岛可以修建避风码头、淡水补给、船运中转、新鲜肉食补充。将来开了海贸,必然是繁华无比,因为这岛在大河入海口、闽城与齐国贸易港的中心地带。是闽郡的,三年之内海商皆知,每日往来的水手不计其数,商铺两年即可成街市。若是能够修建一座灯塔,则更是海内闻名,毕竟你主管市舶之事。”
嗟远山皱眉想了下,笑道:“这倒的确是个办法。只是……初期投入恐怕有些吃不消。”
“能赚钱就能吃得消。这座小岛可以交由私人经营,无主之地并非华夏故土,以九十九年为期租用。如何收取,一应不需人管。这本来就是无人之地,可以由岛上私人自治。诸如维持秩序、收取商铺费用等等,都不需要管。只要派去一人作为闽郡之官方代表以证明此土归属华夏即可。每年缴纳一定的税费,除人头税每年核定之外,其余定额包出。”
嗟远山犹豫道:“这可没有先例。”
“但同样也不犯法。只要有一点要注意,前期投入巨大,可能入不敷出。但是如果到了有收益的时候收回,那可就苦了那些承包的人了。再说,远山兄难道不就是要做些前人不曾做过的事吗?如果循规蹈矩,恐怕很难名动天下。”
“若是成了,闽郡多出一个商贸小镇。若是衰败,那也无非是私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