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种种,穆清那几日心下凌乱想了许多,还未来得及同母亲说说她那时候也怨愤过母亲,也还未来得及说那点怨愤已经没了,人就那么走了,上一秒她还在操心别人父亲的后事,下一秒却是她自己的母亲,世事的无常真个只有天爷才能知道。
她还未来得及说的过去,还有想同母亲说的往后,她都再不能说,有些时候,生活里有些话有些事仿佛就只能同母亲说,可是如今人没了,她从此以后再没有母亲了。以往时候她只是迫不得已同母亲不亲近,可她还是有母亲的,从今往后,那个人再没了,那个位置空了。
皇帝圈着穆清,一时室里安静,外间天是阴沉的,遂也不知眼下是什么时辰,穆清因为提起母亲心下发潮,转念又是伤心懊恼,如若她早早找了旁的太医看看是不是还能好,如若她不去管老藩王的事她是不是还能见着母亲的最后一面。京里有父母走了子女唱葬的习俗,本应该是走了的那会唱的,穆清慌乱没唱,这时候蓦地想起来,也不知人家唱词到底是什么,也不避着皇帝,低低开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皇帝沉默听穆清低唱,等最后已经听见哭声,他本因为穆清又生起了自责的心而恼恨,想要斥责一句她母亲的死同她没有任何干系,最终出口的却只是一句“我着人厚葬她,往后有我。”
“好。”穆清应一句,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亲人了。
两人也不知饥饱,那么躺好半天,皇帝终于知道自己是不能躺着了,窗户前来回走动的人扰的人心烦,遂终是起身。
他起身,穆清也跟着他起身,伺候他更衣,又是忙前忙后的样子,皇帝临出门时候穆清本欲要与他说“将我父亲放了罢,”却是终究咽下去了。
外间沈宗正穿着盔甲站着,不知又是发生了什么,萧家的事暂且放下吧。
皇帝从一开始没提父亲的事,穆清也从一开始没见着父亲,依着父亲的性子,宋朝兵士刚一到来他怕是就入了宋军,这些天在藩部待着,对于父亲来说怕是尽是煎熬,他宁愿死在宋将手里。
这时候不见皇帝言语,怕是人已经在这城里了。
皇帝出去,穆清一个人在室里待着,不多时竟然有人送了她先前吃的汤药来,皇帝竟然是从那么老远的地方来还带了她的汤药,穆清心下发潮,喝了汤药严五儿又送来吃食,及至晚些时候也没见着皇帝。
穆清再见着皇帝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小河滩城增兵数十万,皇帝带二万大军要回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