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简易铁路,所以列车的度并不快,他们在车厢里又迎来了新的一天,项思禄蜷缩着身体睡在车厢的角落里,当朝阳透过门缝照在他的脸上时,他从睡梦中醒来。站起身伸懒腰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响着,然后,长长地打个哈欠。
“这一觉……可真他么受罪!这会儿要是能泡个热水澡就好了。那该有多痛快啊!”
可不是!
项思禄这么一说,一下说出了车厢里士兵们的心里话,同样也是他们共同的愿望,但是他们只是笑了笑。别说是洗澡了,他们都已经四五天没有洗脸。
“班长,洗澡我是不想了,现在我就想舒舒服服的拉泡屎。”
说话的是马富财,这个一等兵是年前刚服役,确实,自从他们过了江,上了火车,连上厕所的机会都没有。闷罐车厢里自然没有马桶,各车站的停车时间又非常短,大家伙这几天可是受了不少罪。
“他妈的,别抱怨了,抱怨个球,若是搁过去走这么几千里路,还他妈不累死你,还洗澡、拉屎,没准儿,你自己站会都化成屎了……”
说话倒是一班长,他是这些人中最老的老兵,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当年从黄州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换句话来说,他是“从龙老臣”,当然,现在没有这个词儿。
“一个个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这么一骂,别说是普通的士兵,就连身为排长的田成亮,一下全都傻了眼,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
“老班长说的对,咱们一个个儿的,德性。一个个的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们坐在车上,总好过用两个脚板,甩开蹄夹子在那走路强吧,洗澡,大爷的,不就是说说嘛,等打下了京城,咱爷们儿到那满洲人的澡堂子里泡个澡,还得让那些满洲人在一旁伺候着咱们。”
项思禄变脸的度之快,几乎出所有人的预料,不过大家伙儿也就是跟着笑笑。谁都知道,在这排里头,就是排长,见着马富财,那也得称一声“老班长”。
万一要是老班长因此埋怨上他,给他穿只小鞋,没准他那军士长的梦,也就该破灭了。
“你小子就是一张嘴,到了战场上光靠嘴可不行!”
马富才拍了一下,怀中的步枪。
“到了战场上,还要靠这玩意。”
看着周围的战士,上过几次战场,也算是久经沙场的马富才。教训道。
“别他么听别人瞎说话,说什么大炮轰,步兵冲,告诉你们,到了战场上,大炮不一定顶用顶用的,还是你手中的家伙。瞄准了一枪打死一个,然后,压着腰,只管冲,冲上去,刺刀底下见真章,在中国能挡得住咱们义军刺刀冲锋的部队,还他妈在娘胎里待着呢。”
“现在都叫汉军了。”
项思禄在心里头小声嘀咕了一声,但是嘴上却说:
“还是老班长说的对,到时候,咱们就甩开膀子拿着刺刀刺他们,左一刀右一刀,杀的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对于老班长的话,身为排长的田成亮只是不予置否的笑了笑,于这个观点,他既不反对,也不赞同。毕竟现在的火炮威力,远远过过去。就是一枚手榴弹的威力,也过过去的12磅炮弹。
时代在进步,武器同样也在进步,看着年过四十的马富才,尽管尊重这个老兵,但是,在田成亮看来,这个老兵已经落后于时代了,也许他昨晚还停留在排枪队的时代。谁让现在是个变革的时期呢?
6军的战术确实应该变化了,现在相比于拿破仑时代,有了火车,有了电报,有了后膛枪,有了后膛炮,但是各国6军的战术仍然停留在拿破仑时期,这显然是不适合时代展的。
想到讲武堂,在训练场上,各种战术的探索,在那里,教官要求每个人都进行战术探索,所有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适应时代的变革吗?
“也许这就是一场大演习。”
突然,田成亮的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作为军官,他很清楚列强军队与汉军的差距,克里米亚战争之后,各国纷纷改用米尼线膛枪取代滑膛枪,但是汉军却已经进入了后膛枪时代,相比于前装线膛枪,汉式步枪射更快、精度更高、射程更远。还有采用新型炸药的后装线膛炮。
“我们可以在一千米外,把敌军的战线轰的稀巴烂。”
后装线膛枪、后装线膛炮,这是汉军最大的优势,武器的射程更远,精度更高。而且相比于满清的洋枪队,汉军非但有着武器上的优势,训练同样更为有素,在这种情况下战斗根本不可能有多少悬念。
既然没有悬念,那么这次北伐,很有可能就是,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军队在这华北大平原上,试验最新式的军事战术,从而通过战争检验那些战术是否有效。
“看来一定是如此了!”
这么一想,田成亮反而有些患得患失。
因为他希望能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好好的大干一场,那现在看来,这却很有可能只是一次大规模的实兵演习,只是为了检验军事战术而已。
“正好也可以检查一下自己。”
心里这么想着,田成亮又一次拿出了他的笔记本,向前翻了数十页,他看到自己用铅笔绘制的一些地形图,那是他在讲武堂的毕业作业——一次连排战术进攻,与排枪队进攻不同,那是稀疏的散兵线进攻。
“也许可以试验一下。”
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