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没错了,老人说的肯定就是秦素问她家卖地的事。
顾念之的手心都冒汗了,手掌上的茶杯像是有火,灼痛了她的掌心。
顾念之不动声色将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跟着轻轻叹息一声,说:“……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也是命啊,为什么他们不能再等半年呢?……”
“是啊,都是命。”老人感慨地点点头,“当时要在z城那个小渔村建立特别经济区,事先可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谁会知道高层会来这样一招呢?”
“我们和他在一个学校教书,他家里的亲戚早年都移民出国了,刚建国那会儿,你们也知道的,当时的情况啊……反正只有他决定留在国内。他家里人就把z城那边小渔村的地留给他,也算是一点念想,也不值什么钱,谁知道他居然会卖……唉……”
顾念之眼神微闪。
这个老人好像不认为秦会昌有必须卖地的理由。
“……那是不是你的同事当时急需用钱啊?”顾念之想着秦氏私立医院集团官网上写的那些内容,那上面说,当时医院的创始人秦霸业用了比市价高出百分之三十的价格才买下这块地。
还渲染过秦霸业为了拿下这块地,不仅变卖自己家的所有房产,用光了所有积蓄,还向高利贷借了一笔钱,才从“狮子大开口”的秦会昌夫妇手里买下这块地。
当然“狮子大开口”这种话,是顾念之琢磨出来的言外之意,人家官网上没有用这么直白的语句描述原来的地主秦会昌夫妇。
只是用了很大篇幅描写那家夫妇多番刁难提价,但是秦霸业不肯放弃,一遍遍锲而不舍地给他们打电话,才“打动”了他们,最后同意卖地。
这番描述里的春秋笔法很明显,对秦会昌夫妇贬损得很厉害,衬得秦霸业这个创始人筚路蓝缕辛苦创业的形象越高大威猛。
顾念之的问题很犀利,老人可能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说:“记不清了。好像有,也好像没有……”
顾念之:“……”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是几个意思?
霍绍恒轻轻咳嗽一声,说:“您能说明白点吗?好像有,是什么情况。好像没有,又是什么情况?”
老人茫然地看了看霍绍恒,又看了看顾念之,总觉得好像是有的,那又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明明他们不应该急需用钱啊……
过了一会儿,老人露出赧然的神情,低声说:“年纪大了,实在记不清了。我也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家只有一个姑娘,夫妇俩都是大学教授,家里又有自己的房子,应该是不差钱的。可是我又隐隐约约记得,他们好像是差过钱……”
顾念之也迷惑了。
可这老人都快九十岁了,数十年前的事情记不清楚了,也是完全正常的。
她还想再努力一把,试试能不能引导这位老人记起更多的东西,霍绍恒却用眼神制止了她。
“没关系,记不清就不要再想了,我们也就是好奇,随便问问。”霍绍恒不动声色将话题岔开,把茶几上的小松饼推给老人吃。
老人拿了一块小松饼,放在嘴里细嚼慢咽。
他已经没有牙了,现在装的是假牙,在味道方面的感觉很不明显。
顾念之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那这家人也够可怜的,一家三口就这样葬身在车祸里了?”
老人吃完一块松饼,拿纸巾擦了擦手,说:“哦,这倒没有,他们家小姑娘活下来了。那时候才几岁来着?反正是挺惨的,后来还被孤儿院收养了。”
顾念之做出吃惊的样子,“啊?是吗?这么久了,您还记得啊?”
“这怎么会不记得呢?”老人露出遗憾的神情,“他们家的情况我是记不清了,但是他们家小姑娘我还是记得的,以前多可爱活泼的一个小姑娘啊,能说会道,还学芭蕾呢,小时候穿着粉粉的芭蕾小裙子跟她爸爸来我们办公室,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哄得大家不知多开心!”
顾念之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忙说:“可爱的小姑娘啊?我也很喜欢呢!您有没有她小时候的照片,给我们看看有多可爱?”
老人摇了摇头,遗憾地说:“没有。那时候照相很不容易,哪里和现在这样,随时随地拿着手机照相啊?——她也没来几次,我至今还记得,是因为后来她太惨了,被火烧得整张脸都毁了,跟鬼一样……”
老人说着,眼圈都红了,“当年的报纸上还登了,把大家吓一跳,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轰动。很多人去医院看这个小姑娘,给她送花,送衣服,送吃的,我们教研室还组织了好几次捐款,后来知道她有遗产,大家才没有继续捐款了。”
顾念之长吁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想明白其中的一个关键了……
所以秦霸业的嫌疑又多了一层。
她和霍绍恒接着陪这老人又说了点别的事情,直到老人困得要睡着了,他们才告辞离去。
跟着街道志愿者小组的成员一起离开养老院,回到他们的小区,顾念之和霍绍恒找了个由头溜走,绕了好几个圈才回到西城区的顶层公寓。
顾念之一进门就冲去浴室,将脸上的改装全部洗掉。
这种东西实在太伤皮肤了。
顾念之白嫩的小脸上都出小红疹子了。
霍绍恒拿了一管药膏给她仔细地在每一个小红疹子上点上,一边说:“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