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寿宫中,殷凤离凝望着水漏,面似平静,和五年来的大多数日子无异,只有数着水漏她才能把日子过下去,那种苍白无力的日子。
可今日,她静不下心来,一想到景珏就要出征,她心里就紧得慌、酸得慌、涩得慌。
五年了,没把那人忘掉分毫,反倒在她心里越扎越深。
她虽禁足宁寿宫,但对朝中之事,却是了如指掌,那个凤凰寺琅邪,居然点她这个皇太后来和亲,真是辱人不浅,莫说景玥那火爆阴邪的脾气,就连殷凤离本人,也是来气的。
可气归气,但一想到要打仗,她还是摇了摇头,以她现代人的灵魂,她是排斥战争的,何况她也不认为大月氏真有南下入侵的能力,如此挑衅,应该是另有所图。
正数着水漏,就听见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平静的宁寿宫倍感突兀。
“娘娘,不好了,娘娘,刚刚早朝的消息,陛下留信王监国,欲亲征大月氏!”唐佑这些年好容易保持的冷静持重全都抛去了九霄云外。
殷凤离怔怔望着立在跟前气都没喘匀的唐佑,“那个男人也要出征吗?”她不需要点出那人的姓名,唐佑知道她所指为谁。
“我从唐佐那边探来的消息,景玥殿下也随军出征。”唐佑去找唐佐时,她的胞弟正在擦拭铠甲,看样就知道是要随主子出征的。
殷凤离将目光落回自己指尖上,错愕非常!
不应该的呀,景珏不用上战场,去的是景珑和景玥,少了景玥来缠她,她应该觉得舒心才是,为什么她在听到唐佑的话时会陡然气血回流,以致她十指指尖冰凉。
这是人在惊吓时才有的反应,她在恐惧什么?
会舍不得景珑?怎么可能!皇帝金口玉言,说不踏进宁寿宫,五年中就从没来扰过她,她确实佩服景珑信守承诺,但说到底,皇帝于她也算是陌生人。
只有景玥,五年来唯一陪在她身边的男人,虽然他每次来都有数不清的坏心眼儿,但殷凤离不得不承认,只有他来的每月十五那夜,她不用数着水漏入睡。
如果他不在了,那漫漫长夜,会逼疯她的!
岁月静好的日子,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被打破了。
她用了身为皇太后不应该有的步态,当她跑到宁寿宫的宫门下时,宫门外禁卫军的斧钺倏然沉下,断了她慌张的脚步。
“太后娘娘,陛下圣谕,太后娘娘无召不得踏出宁寿宫,属下职责所在,望太后娘娘恕吾等冒犯之罪。”禁卫统领出列躬身,然一抬头,才在恍惚中明白,原来这世上真有人可以美到惊心动魄。
这宫里不缺皇太后的传言,他第一天调来守宁寿宫的宫门便耳熟那位幼稚太后的妖孽举动,五年,他常常隔着宫墙听到那女人的声音,虽未见其面,但那恣意潇洒的声音,和宫里其他唯唯诺诺的女人一比,当真仙凡有别。
也忽的有些明白皇帝软禁皇太后的真正意图,那样天然的美人,足可折煞千军万马,至少他一个小小禁军统领,只凭这一面之缘,但愿得她青睐,为她裙下之臣,纵使肝脑涂地,虽死无憾。
“哀家要见皇帝。”殷凤离收拾起心绪,语气平平。
“属下这就叫人通传。”禁军统领再次俯低身躯,对于玉阶上的女人所求,他惟命是从。
正要着人传话,却见宫道上驰来御马,御驾上分明就是皇帝,禁军统领忙命人放下斧钺,待御驾近前,众人已经伏地叩拜,三呼万岁。
皇帝眼里只有那一抹娉婷丽色,也没让周遭人起身,只对宁寿宫门前那一向傲娇的女人一挑眉,邪妄的笑荡漾在冰刻般的唇边,他一下朝就直奔她的宁寿宫而来,就知道这女人对他一定有所质问,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会捕捉到她眼底的那一丝慌张……
为他要御驾亲征而惊慌失措?
这是一种让他这个皇帝都会惶恐的想法。
受宠若惊啊!
在殷凤离的记忆力,景珑始终一张扑克脸,不会有眼前人的邪气,所以她自卫般小退一步。
“景玥!”
魇魔般的名字破口而出,那般笃定。
皇帝脸上微露的邪笑一瞬间变成了张狂朗笑,从来没人能够分清楚他和景珑,而她殷凤离,多么让他惊喜的女人,只一眼就识得他景玥。
何其所幸!
果然是他的真命天女。
他的名字一出口,殷凤离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宫里没几人知道景玥的存在,本来还想质问他景珑何在,可周遭侍卫俯跪在地,她无法当众呵斥他冒充皇帝这事儿,只能敛下眼眉,警惕般再退一步。
却不料景玥竟纵马逼近前,一抄手遍将殷凤离捞上马背,禁锢在自己怀里……
当众……强吻了她……
被他紧紧捏住下颔她咬他不得,只能任他欺霸,她能听到周遭的抽气声,一直谨守的这个时代的礼教轰然崩塌。
“陛下,放过太后娘娘罢!”
一声惊呼,才让景玥意犹未尽地松开殷凤离的唇,眼神从被他吻肿了的红唇上缓缓落至跪在御马前的宫女身上。
那宫女整个跪趴于地,他只看得见她的后脑壳,她整个人瑟瑟发抖,足见她怕得厉害,可她竟敢出言阻他这个皇帝的兴致,做那些虎背熊腰的禁卫军都不敢开口的事。
“叫如珠是吧?”景玥半眯起眼儿,不出所料就见那宫女抖得更厉害了,明明胆小如鼠,却敢如此护主,他是该赞这宫女一时的胆大包天,还是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