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帝眉头一皱,面露几分无奈与紧然,当即再度扭头朝凤瑶望来,眼见凤瑶面色沉寂幽远,执着坚定,他目光闪了闪,到嘴的话终还是全然噎了下去,待被凤瑶牵着朝前走了半晌后,他才低低的道:“征儿知晓了。还是那话,望阿姐也为自己多加考量,征儿,也希望阿姐能有人陪伴与辅佐,希望阿姐,能幸福。”
稚嫩的嗓音一落,二人已是行到了分路的岔口。
凤瑶瞳孔微缩,牵着幼帝停歇下来,待沉默片刻,才按捺心神朝幼帝随意应付了两句。
幼帝也不再耽搁,松了凤瑶的手便与宫奴一道离开了,凤瑶静立在原地,目光幽幽的凝在幼帝脊背,一时之间,竟莫名的发觉,幼帝似是长高了一些,甚至,越发成熟了一些。
风雪交加,寒风肆虐不息。
待得幼帝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远处,凤瑶这才被冷风吹得回神,稍稍拢了拢衣裙,转身朝前方不远的御书房行去。
大旭上下,四下安宁,并无异事而起。
这场大雪,一直下了两日两夜才全然停歇,天地之中,皆是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而京中的百姓则纷纷呆在家中,搓着手,烤着火,皆倒瑞雪好兆头,来年定是一个好丰年。
偌大的皇宫内,宫奴们依旧在加紧的扫雪,清理路道。而宫中那一片片赤红的腊梅则被风雪摧残得厉害,前几日还一片枝头繁花俏丽,而今便已大多成了残枝残花,凋敝尽显。
凤瑶静坐在凤栖宫窗边独自对弈,任由窗外的寒风席卷而来,肆意的掀着她披散慵然的黑发。
却是一局还未下得多久,棋盘上的棋子,便已落子成围,俨然死局。
她眉头稍稍而皱,兀自凝着棋盘揣度,却也正这时,悟净方丈缓缓而来,径直立在她窗边,便开始出言辞别。
冷风极盛,将悟净的袈裟也吹得到处翻飞,似要将他彻底羽化一般。
他面上极为难得的卷着几许无奈,但瞳色中的离别之意则坚定明显。凤瑶沉默片刻,才漫不经心的将目光从棋盘上挪开,幽幽的朝他望来,低沉无波的道:“悟净方丈何须这么早就急着出宫。可是宫奴未曾将悟净方丈伺候好?还是,悟净方丈不喜宫中生活?只要悟净方丈觉得宫中有何处不妥,你尽可与本宫提出,本宫,定差人好生整改,定让悟净方丈在宫中,住得安然。”
悟净叹息一声,摇摇头,脱口的嗓音卷着几许幽远无奈,“老衲并非是在宫中住不惯,而是,老衲如今留在宫中,的确无用,且老衲离开寺庙也太久太久,如今甚是惦念寺中几个徒儿,是以此际,便来与长公主辞别一番,准备出宫了。”
凤瑶眼角微挑,沉默片刻,低沉沉的道:“悟净方丈若是怀念寺庙了,尽可回去看看便是,待得明日归来也可,亦或是,你将你的几个徒儿一并带到宫中小住都可。”
“长公主……”
悟净眉头一皱,正要言话,凤瑶则面色微变,不待他后话道出便出声打断,“方丈也知,如今幼帝身上的蛊毒虽稍稍震住了,但却仅有一月之期罢了。而今已是过了好几日,幼帝离下一次毒发也已不远,悟净方丈医术了得,是以,便也望方丈以大局为重,先行入住在宫中,与国师一道研制解毒之法。”
这话一出,悟净便再度摇头,“此际老衲过来,本也是要为长公主说这蛊毒之事。”说着,嗓音稍稍一沉,继续道:“并非是老衲不愿留在宫中研制幼帝蛊毒的解毒之法,而是这几日来,老衲与国师已试遍了各种法子,皆对那蛊毒无可奈何。那蛊毒,并非当初容倾种在长公主身上的蛊毒,而是极烈极敏感,任何引蛊甚至灭蛊之法皆行不通,甚至若灭蛊之法下得太烈,只会让蛊毒在幼帝心脉中月钻越深,得不偿失。是以,老衲的确已无计可施,留在宫中也无用,便想出宫回寺,安然闭关了。这些日子,老衲出来得太久,都快成世俗之人了,此番回去,自然得重新断得六根,继续修行了。”
这话入耳,凤瑶瞳孔几不可察的颤了颤,思绪翻腾缠绕,凌乱四起,未言话。
悟净也不再言话,仅是静立在窗边,满目无奈幽远的望她。
待得二人无声沉寂许久后,凤瑶才稍稍回神过来,幽远怅惘的道:“连悟净方丈都无计可施了,幼帝,该何等结果……他还那么小,日后还有大好锦绣的江山要任他执掌……”
“长公主,老衲与国师,皆尽力了。”说着,语气越发幽远缥缈,“唯今解蛊之法,只得找出母蛊才可,若不然,幼帝下次毒发之际再无解药,幼帝定会丧命。”
悟净这话并无半点的委婉,直白之中,也不曾顾及任何礼数。
凤瑶却是被他这话再度震痛了心口,纵是对悟净这话早已料到甚至心知肚明,但此番被悟净如此的点明说开,心底终还是莫名的嘈杂四起,疼痛四溢。
不该这样的。
她的征儿,还那么小,还那么稚嫩,何能,承受得起这些生死的考验。
她瞳孔皱缩不定,目光起伏万瞬。
待得沉默许久后,她才朝悟净低沉沉的道:“方丈既是要出宫回寺,本宫,便安排御林军送方丈回去吧。这些日子,多谢方丈几番搭救,日后方丈有何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