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大战正酣。
狂风骤雨中,大顺禁军,已经没有了火炮的优势。而在风雨交加的时刻,火器的伤害,也降到了最低。胜利似乎已经在向契丹人倾斜了,喜得耶律洪基就要冲出金帐,亲自指挥。
若非萧得里特死命抱住他,恐怕耶律洪基真的要效仿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策马扬鞭,来一个“威震大漠”。
十里开外,耶律挞不也和萧元揽,则面带兴奋的神色,他们知道这是天助大辽,如果不是这场骤雨,恐怕契丹骑兵都冲不进去。
骑兵冲不进去,杀伤力锐减。单凭箭矢,已经无法给禁军造成什么伤害了。
萧元揽哈哈大笑道:“挞不也,我领儿郎们冲,将那汉狗冲溃!”
他是御帐亲骑出身,弓马武艺了得,没人敢质疑他的勇武。
耶律挞不也顾不上浑身湿透,雨水打在脸上,连眼睛都差点睁不开:“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亲自冲阵,我为你压阵!”
他们共事过多次,也熟知彼此心意。萧元揽虽然只是一员悍将,但出于天生的战斗禀赋,他也知道,如果错过了这场大雨,那么辽军想要胜,恐怕就要等到下一场大雨了。禁军离营寨尚有三里远,想要全部撤回去,还是需要时间的。
他此刻率兵冲阵,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耶律挞不也是怕禁军回到营寨里面,凭着暗堡、战壕和铁丝网,跟辽国来个“守城战”。一旦禁军缩入这个“龟壳”当中,辽军还真的就拿他们没办法。除了用床弩、投石机打击之外,契丹骑兵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的。
就算是投石机和床弩,刚刚被禁军用子母炮来了个长距离的打击,已经损毁得七七八八了。想要补充,也是需要时间。
耶律挞不也伸手抹了抹了脸上的雨水,看着萧元揽怪叫一声,身先士卒地往前猛冲,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按理来说,耶律挞不也知道辽国是败了的。在禁军精良的武器面前,契丹人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有这一场大雨相助,恐怕禁军已经前进了十里地。
当然,耶律挞不也不会轻易服输,打仗终归是靠人,人才能使动武器。如果人不行了,武器再好也白搭。
现在辽军和禁军,已经处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就看哪一方的士卒,更加坚韧,更加顽强,更加拼命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一场你死我活,关乎两国命运的大决战!
此刻的禁军,已经没人记得,上一刻死去的同袍;也没有人会关心,倒在泥水当中,身负重伤的伤兵;更没有人会想到,如果活着,他们将会得到什么……禁军士卒的眼中,唯有熊熊火焰,任凭风吹雨打,也不曾熄灭。这,就是对胜利的渴望,也是对胜利的坚信!
这份执着,让他们抛下了武器优势,也敢亮出刀枪。倚仗着铁板马车,伺机而动。
前面是重甲刀盾兵,充当肉盾。一旦铁板马车被冲垮,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了。
可这些重甲刀盾兵,并没有任何惧怕的神情。仿佛排山倒海而来的契丹骑兵,并不值得一哂。
不是他们不怕,而是他们坚信,就算他们战死,禁军也一样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在前赴后继的冲击下,铁板马车到底不是万能的,终于被冲出了一个大口子来。
就在那个契丹骑兵兴奋地想要仗着马匹撞进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无情的长枪。
十数杆长枪,往前一捅,然后习惯性地一绞,然后抽了出来。那个契丹骑兵不敢置信地看着胸腹间那个血洞,剧痛让他连呼吸都停止了,仅一瞬,他就从马上栽了下来,鲜血流了一地,混在雨水当中。
到底还是骑兵犀利,哪怕禁军用性命去阻挡,也阻止不了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契丹骑兵。
双方的伤亡,开始交替上升。
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断刀断枪,弃了一地。
唯有那中军的龙旗,在雨中,也不曾倒下。
“太尉,这里太危险了,你回营帐吧!”一名亲兵簌簌发抖,看着前方不断被突破的战阵,心中慽慽地说道。
种诊不为所动,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骑在马上,淡定如常。
“太尉……”
亲兵又叫了一声,刚想说话,却被种诊打断了:“这算什么?本帅戎马二十余年,南征北战,甚么凶险没见过?战场上刀兵无眼,本帅也是血肉之躯,一样会死。人哪有不死的,只是本帅一退,前面不败也败了。你休要再说,随着本帅即是!”
“可……”
那亲兵还想再说什么,种诊横眉怒目:“来人,将他拖回去!”
“得令!”
周遭的士卒,把那亲兵拉下马来,不顾雨天湿滑,把他倒拖着,浑不顾他的讨饶。
种谔在旁边看了,默不作声。种家兄弟之中,他的武艺最好,要不然也立不下这么多战功,做了经略使。只是此际战况凶险,他也没有了太大的把握。
“种谔何在?”
种诊突然喝道。
种谔条件反射地说道:“末将在!”
“本帅命你,率五千骑兵,向前冲击,将来犯契丹骑兵打退!”
“得令!”种谔得了军令,拍马上前,“随本将来!”
“杨怀玉、折克行何在?”
“末将在!”
“尔等率一万骑兵,自左翼,向契丹大营,发起猛攻!”
“得令!”
“卢尘洹、朱大光何在?”
“末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