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来的信?”乔治叼着饼干凑过来。“管家寄来的?”

“不, 是我的信。”没等他看清,爱玛已经把纸条从鸽子的腿上解了下来。她看到路口的墨水时,就知道信鸽已经送出去了, 没想到信来的比想象中更快。“亲爱的兄长,请不要这样谋杀自己的形象。还记得议会那些人对你的评价吗?你只有礼仪方面像一个贵族, 现在你要丢掉这个最后的优点了吗?”

乔治像仓鼠一样鼓起两腮迅速咀嚼,然后仰头把饼干咽了下去。“别这样, 爱玛, 这里又没有外人。”

“你的没有外人里包括两位和你没有血缘的关系的年轻未婚小姐吗?”

乔治警惕地左右看了一圈,两位小姐都呆在自己房间没有出来。他松了口气,抗议道:“不要这样吓唬你可怜的哥哥。”

爱玛起身优雅地鞠了一躬。“请允许我将功赎罪, 将这片安静空间留给你一个人。”

乔治才不想一个人呆在客厅,那有什么意思。“你要回房间了吗?”

“是的。我有事情要处理。”爱玛注意到了乔治探头瞄向她的手,而她手里拿着的是那张刚寄到的纸条。乔治故意做得很明显, 这是一种无声的询问。然而这件事爱玛并不想告诉他。“恕我直言,如果你在达西先生他们处理信件的时候无所事事, 他们外出打猎的时候你就要一人留守处理积压的信件了。”

乔治立刻像一株被暴晒的花一样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好吧, 那我去书房。”

爱玛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上房门, 缓缓展开纸条。与其说这是纸条, 不如说这是反复折叠的信。熟悉的方块字密密麻麻写了一张纸。在爱玛的想象中,艾米丽小姐会在信中大吐苦水,并且不断追问她的信息。出乎意料, 这封信的开头很平和。

“亲爱的同胞, 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来自一个地方。我以前想, 如果可以找到一个同胞,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她说。然而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我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有爱我的父母和哥哥,有同学和朋友。没有跳崖,没有车祸,没有渣男友和闺蜜背叛我,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成为了一名贵族小姐。刚来的时候我非常害怕,担心有人看出我的不同,把我送上火刑架。一直以来,我像一位真正的贵族小姐一样端庄地微笑,一样把全部精力都投入我不感兴趣的艺术,一样准备着为将来的丈夫和儿子奉献全部的生命。几年之后,一次照镜子的时候,我发现,镜子里的不是我,是她。我真正的爱好,真正的思想,真正的语言都已经在脑海中模糊了。如果我的外表改变了,行为举止改变了,思想也改变了,我还是我吗?我还活着吗?我拼命翻找哲学书籍里关于自我的定义。深夜在纸条上写下曾经的记忆,黎明拿去烧掉。

终于,我决定做我自己。我讨厌男人们居高临下将女人当做柔弱而愚蠢的装饰,讨厌没有爱情的婚姻,讨厌阶级歧视。曾经一位父母向我推荐的适合结婚的男士在我面前夸夸其谈,认为女士们甚至不知道政治这个单词如何拼写。曾经的我柔顺地表示我确实不懂,并且违心地赞美了他狗屁不通的观点。后来当他再次企图用谬论谋杀我的耳朵时,我告诉他,如果政治像他说的这样毫无逻辑,我永远宁愿不懂政治这个单词如何拼写。曾经家中的女仆私下做了一条和我的裙子款式相仿的裙子,这是被禁止的,我担心如果不表现的不高兴会被认为不正常,所以告诉她不要再穿那条裙子了。至今我都记得她的眼神,那种忽然发现自己低人一等的痛苦的眼神。她穿那条裙子很美,比我更好看。决定不再伪装之后,我找到她,向她真诚地道歉。父母觉得我不正常,甚至带我去教堂请牧师为我祈祷。多么讽刺,我穿越而来的时候没有遇到这一幕,却在几年之后遇到了。好在事态没有恶化到上火刑架的地步,最终我的变化被定性为成长中性格突变。

近日来,我面临着被逼婚的困扰。而我已经决心不走进婚姻。法律是男人的法律,制度是男人的制度,当家暴和出轨都不被法律禁止的时候,当嫁妆也是男人财产一部分的时候,我不相信人性。几年前,我开始写作赚钱,希望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生活。或许在将来我会周游全世界,或许会回故乡看一看。

以上的经历,一方面已经在我心中压抑太久,想找一个人倾吐;另一方面,我想诚实地对你,尽管这不是社么光荣的经历。

你呢,你还好吗?”

艾米丽小姐不确定穿越的同胞是不是来自华夏,下面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爱玛握着信纸,一时间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最后汇成了一口长长长长的叹息。她很能理解艾米丽小姐的痛苦,因为这也是同样困扰她的事。从这一点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们两个能够相互理解。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会选择和艾米丽小姐一样的做法。她从来没有迷失过自己,尽管她向这个时代妥协了很多,她就是她。

等感性的潮水褪去,爱玛才注意到了一些细节。艾米丽小姐没有说出个人信息,不过她字里行间透露的已经够多了。加上平时的高调,有心人费不了多少工夫就能查到写信的人是她。爱玛又叹了口气,不过这次的叹息更多的不是感慨而是无奈。那个吉卜赛女巫只是个江湖术士,不会真正的占卜术。上次她怀着希望走进帐篷,和女巫交流了几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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