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眸子微微一眯,“你道我为何让出金州,退居淮水以北?”
赵声东一怔。
自薛昉归来,他就主要负责军中情报类的事务,对作战之事很少过问。这个时候听了萧乾的话,他方才知晓,原来金州那一次的战事,并非萧乾不敌宋熹,而是他故意让出来的。
仔细一想,他就有些明白了:“主公此举,是为了防蒙合?”
嗯一声,萧乾点点头,“淮水乃可进可退的天然屏障,蒙合此次从哈林和林而来,必然倾全力合围,趁着我们与苏赫、宋熹杀得人倾马翻之时,再坐收渔利之利,一口将我们吃入肚子。他胃口很大,打得一手好算盘,我不得不防。与其在金州与宋熹胶着,损兵折将,赢了战争,却输了屏障,不如先在淮北休养生息,静观事态变化。”
“怪不得——”赵声东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你们二人就像说好的一样。你不动,宋熹驻金州,也不动,之前我还揣测他可能在酝酿大动作,没想到——”
“是有大动作了。”萧乾打断他,“短暂的风平浪静,不就为了下一波更猛烈的攻势?”
“主公言之有理。”
赵声东说到这里,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前递给萧乾。
“主公,兴隆山来的。”
“嗯。”萧乾接过纸条,并不急着展开,而是轻轻看一眼赵声东和薛昉,“时辰不早了,你俩下去歇着吧。这些日子,大家都疲乏了,趁着这风平浪静的日子,好生休养。接下来,恐怕有恶战要打了。”
“是。”
“领命!”
扑一声,帐门落下。
空间冷寂下来,只剩萧乾一人。
他低头看着掌中的纸条,眉宇松开,面色慢慢变得温柔。
纸条上面就一行字,是他熟悉的绢秀字体。
“院中海棠,是你走后第三日栽下的,今儿晨起,发现海堂开花了。”
海棠花要开了,君却还不曾归——
唉!萧乾仿佛读到了墨九写书时的落寞。
时令已快三月了。
仔细一算,她的孕期已经进入第六个月。
那么……她现在的肚子该有多大?
萧乾眉头轻轻一皱,抬起双手在虚无的空间里比划了一下大小。摇了摇头,他又把双手的间隔缩小一点,又摇了摇头,几次三番,似乎也想象不出墨九大着肚子究竟什么样子,心里不由焦灼了起来。
“阿九,我甚是想念你——”
一声叹息。
尽是离愁。
……
……
鸟雀在山间“啾啾”地叫唤,冻了一冬的寒气慢慢散去了。可山间的岁月,还是比外面来得更为寒冷。哪怕日头高升,暖和那一阵,稍稍下一点小雨,也冷飕飕的刺骨头。
墨九裹着一件厚厚的风氅,走在夕阳下的小道上,双手轻轻托着高高隆起的小腹,时不时捋一下落下的长发,看山道下方的农人忙碌春耕,眼珠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我感觉视力好像恢复了一些呢?”
由于她怀着孩子,萧乾后来基本没有为她开治眼的药方子,大多都只有调理的功交,她看东西一直都模糊着。可人体的自愈能力不可小觑,她坚持做眼操,闲时就出门看远处绿植,慢慢地,感觉舒服了许多,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有了好转。
“肯定会好的呢,姑娘就放心吧。”
玫儿和沈心悦,一边一个跟着她。
再后面一点,是抱着长剑不高不兴嘟嘴的击西。
从上次跟着墨九回来,他就被萧乾指给墨九做护卫了,可他人在兴隆山,心却完全不在,没事儿的时候就跑到山口来观望,盼到送信的人来,就巴巴跑过去问,有没有她的信。
然而——并没有。
每次有信传到兴隆山,都是萧乾给墨九的。
他盼望的那个人,一个字都没有来过。
“他不会不识字吧?”击西瘪了瘪嘴,完全没有注意墨九三个人已经停下来了,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只自顾自地想着事儿,不高兴地将一块拦路的小石子踢飞,然后叹息一声,“算了,何必想这样没心肝的王八蛋呢?老子在山上吃香的喝辣的,他却在吃苦喝冷风,想想,还是我比较好运……”
念叨着,突然看到地下一双脚。
他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九爷……哎哟,你吓死击西了,干嘛啊这是,你们几个,怎么都看着我?”摸了摸脸,她突然无限娇羞,“难道击西最近又长漂亮了?”
“呕——”墨九做一个吐状,然后正色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别来这儿等了。”
“哦。”击西有些委屈。
看他耷拉着脑袋,蔫得没有精神,墨九又牵了牵嘴唇,叹息一声。
“若你表现好,我下次直接派你去送信。”
击西果然兴奋了,“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不假?”
“不假。”
“你不会骗我吧?”
“你再问一个字,我收回——”
“别别别。”击击飞快地抢过话来,“九爷,您慢着点走!对哦,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兴隆山镇的凉拌木耳?红烧猪蹄?水煮牛肉……”
墨九翻个白眼望天,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去看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