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等人慢了片刻回到院子,回禀道,荣禧堂已另有人接手。

王熙凤沉默的看着高悬的圆月,心道,她这边算是结束了,可那头,只怕才刚刚开始。

同一片夜空之下,荣庆堂前后的气氛却是截然不同。前头,男丁们全然不知后头发生了何事,贾赦和贾政虽素日里有诸多矛盾,可在家宴上,却还是互相留了一些面子。至于贾琏和宝玉,原就不曾有太大的矛盾,再加上小辈儿的贾兰,人数虽比不上后头,气氛却是热闹非凡。

可惜,后头贾母所居内室的隔断里,贾母坐在高处,身畔是弯腰递上茶水的鸳鸯,下方却是一站一跪的两人。

站着的是王夫人,跪着的是玉钏。

“王氏,你先说罢。”贾母道。

王夫人面上的神情极为耐人寻味,乍一看,倒是惯常的肃穆神情,可问题是,她的神情太严肃了,严肃到完全失了素日来的淡然。若细细探究一番,却能从她的眼底里看出如同东窗事发般的惊惶,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的怨毒。

半响,王夫人也跪在了贾母跟前,将头埋得低低的,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儿媳妇儿知错了,儿媳妇儿愿意认错。”

知错,也愿意认错,却并不说明到底是甚么错。

至于究竟是不知,还是故作不知,就不得而知了。

贾母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双膝着地的王夫人,笑道:“鸳鸯,还不赶紧扶太太起身。我可不是那等苛刻的婆母,万一跪得久了,把双腿给跪废了,我却是赔不起的。”

王夫人面色大变,却不得不在鸳鸯的搀扶下起身。可纵是起了身,王夫人依然低垂着头,只差没把头埋在胸口,让人完全看不清楚她面上的神情。

却听贾母又道:“先说说你是谁。”

玉钏浑身战栗不已,心头略过一阵不详的预感,隐隐察觉到自己这一趟仿佛是来错了,亦或是被人利用了。可事到如今,已不是她说了算的,贾母既问出了口,她就算不愿意说,也定要说了。

“回老太太的话,回太太的话,我是玉钏,我是金钏的亲妹妹。”玉钏抿了抿嘴,她如今也不过才刚十岁,虽说家生子一般都早慧得很,可她是家中的小女儿,父母**着姐姐疼着,加上一家子都是王夫人房里的人,往日里也有几分体面,日子并不难过。可谁想,**之间,姐姐忽的就投井自尽了,主子那头也没个明确的说法,他们一家子的活计都被抹了,哪怕一时不至于饿死,可若是时间久了,只怕迟早要一起扎脖。

玉钏极快的抬头瞧了一眼贾母,却不想,视线正好同贾母对上,登时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原先准备好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眼里,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一时间,气氛就僵在了当场。

还是鸳鸯看懂了贾母的意思,主动上前一步,走到玉钏跟前,柔声问道:“玉钏妹妹是罢?你先说说,家里人是做甚么的,往日里又在哪儿当差。”

“我是家生子,娘和姐姐,还有我原都在荣禧堂里做事,我娘年岁大了后,就自请离了后院。我爹原是外头铺子里的管事,是在周瑞周管家手底下做事。可自打去年间,姐姐金钏出了事儿,我们一家子的差事都被抹了去,这一年来,都只靠着往日里的积蓄过日子,还要瞧其他人的冷眼闲话。我……”

“你再说说,既已被抹了差事,怎会又再度进了府里来?”

玉钏又是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主子可能并不愿意听她的诉苦。当下,玉钏顺势转了话头,道:“今个儿是中秋佳节,我娘央了周瑞家的,将我送到了府里。原是想给太太请个安。没曾想,我才到了荣禧堂,就被琏二***人拦了下来。”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王熙凤的人,而是因为此时王熙凤才是荣国府的当家奶奶。虽说玉钏曾经在荣禧堂做过事儿,可既已经除了名,就没有再回来的道理。当然,若是主子传唤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可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明显就不是王夫人传唤的人。既如此,下面的人转而将异常情况告知王熙凤,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自然,玉钏是误会了,贾母和王夫人却并不会误会。事实上,自打去年贾兰破相一事之后,荣禧堂多半地方都换上了贾母这一系的人。只不过,贾母是真不乐意管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可她有信心,王熙凤是绝不敢隐瞒她的。

“继续问。”贾母略显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鸳鸯向贾母点了点头,随后才又向玉钏道:“既费了这番工夫才进了府里,你究竟是为了何事?总不能单单只是为了给前主子请安罢?”

虽说玉钏方才说的是,她娘央求周瑞家的帮忙带她进入府里,可想也知晓,若没十足的好处,周瑞家的凭什么替她寻门路?这可不是当初刘姥姥进府,毕竟刘姥姥是王夫人的亲眷,甭管关系有多远,主子的亲眷和家生的下人原就是截然不同的。

玉钏进府,定有所求。

“我、我是想求太太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给我个差事。”玉钏越说越怕,可她又不能不回答鸳鸯的话。只是一面说着,她一面忍不住泪流满面,心下知晓,只怕这次又不能如愿了,指不定还得罪了王夫人。这下,家里可算是真的绝了后路了。

“只是这样?”鸳鸯直直的看向玉钏,见玉钏实在是怕得要命,当下不由的心头一软,叹息道,“你别怕,我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还能咬你不成?想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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