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东陆应了一声,乖乖的随那亲兵进了后堂,只见杜固站在阶前,笑嘻嘻的等着自己,赶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大人如此折煞小民了!”
“长者为尊嘛!”杜固笑嘻嘻的将王东陆迎上堂来:“我方才已经问过了,王老爷您是本地的首户,今日得您承情,我已经启奏朝廷,予您家中一个生员,您可在家中选一个聪明的孩子,报上名字生辰,便算是入学了!”
“多谢大人了!”饶是王东陆别有心思,听到杜固这句话心中也不由得一动,这大员港虽然已经有一两万福建移民,可基本都是些不文之辈。昔日在乡里举人秀才的威风他也是亲眼见到的,如果真的朝廷能够在这里开府建县,自己的那个儿子就是第一个秀才,哪怕是再也考不上去了,那也足以确保王家数十年“大员第一家“了。
“罢了,这都是老爷您自己挣来的!”杜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要老爷您走在正道上,这不过是开始。我就说句讨心窝子的话,这大员港在天涯海角,朝廷就算能派几个大人来,还不是要指着县里的大户们帮衬着?大人们来了又走,只有王老爷您是把根扎在这儿的!”
“哪里,哪里!”被杜固说中了心事,王东陆心中有些慌乱,强笑道:“我等在这蛮荒之地,翘首以盼王师,如稚子以盼慈母,今日得见王师威风早已足愿,哪里还有那么多心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方才小人看海上那炮击荷兰人泊地的大船,倒像是西班牙人的。”
“哦?”杜固不由得暗自吃惊,心想这老儿貌不惊人,竟然还能区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须知在当时绝大部分明朝人眼里,西班牙、荷兰、葡萄牙人只不过是纸上的名字,只有少数海商才能将其区分开来。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把事情告诉对方:“不错,西班牙人已经就抚,出大船以助我大明攻打荷兰人。”
“什么?”王东陆脸色微变,问道:“我大明已经与西班牙人联合进攻荷兰人?”
“呵呵!”杜固傲然笑道:“我大明乃是上国,西班牙不过是一偏远外夷,何德何能与我大明联盟?不过是暂借其力罢了,以夷制夷罢了!”
“大人说的是!”作为一个前海主,王东陆对于西班牙人实力的了解自然比同时代的绝大多数人要深的多,他从杜固的话中得到了十分丰富的潜藏信息:这支明军与西班牙的联盟应该只是某个地方官的自作主张,而非有朝廷的授权的长远计划,这对于他的旧主郑芝来说十分要紧。
杜固又和王东陆说了几句,便端茶送客,王东陆刚刚下得堂,林河水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杜固问道:“林先生,你觉得这人如何?”
“朝秦暮楚之徒!”
“我也这么觉得,这老家伙不简单!要不要派人将其严加监视?”
杜固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就一千多人大员湾这么大怎么监视?还是把北线尾沙洲上的炮台加紧修好,等到第二批援兵到了,人手充裕了再说吧!”
“也好!”
王大可领着六七个水手,将一条黑帆小船推入海中,他看了看天空,月亮被乌云笼罩,夜色笼罩着大海和陆地,波涛拍打着沙滩,传来一阵阵响声。天还是一样的天,海还是一样的海,空气中依旧是那腥咸的味道,就连流水拍打着船壳的声音也一如既往。唯一不同的是在赤嵌街那边闪烁着数百堆闪烁的营火,控制着这儿的不再是荷兰人,而是这群远道而来的“大明官军“。
海风有点乱,船帆劈啪作响,这让王大可有些心烦意乱,他让手下放下船帆,沉静的划桨,偷偷摸摸的向鹿耳门方向划去。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幸好沙洲上的守兵和民夫已经忙碌了一天,早已疲惫的进入了梦乡,只有城堡上的几点灯火映照着海面。小船滑过水面,就如同拂过柔顺的黑色绸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城堡上守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条荷兰人的水道一边,但即使如此,王大可的神经依然紧张的像拉满的弓弦。
为了避免搁浅,船只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对于鹿耳门的海况,王大可就像自己手掌的纹路一样熟悉,哪儿有沙洲、哪儿有一块礁石、哪儿的水流更快,他都了如指掌。他坐了下来,斜倚在船舷上,感觉着水流冲击侧板,他渐渐变得宁静了下来,只要再过半个时辰,船就可以通过鹿耳门,进入外海了,到了那时即使被敌人发现,他也可以往沿海的那些礁石丛中一钻,谁也别想追上他王大可,不过得首先走完这段路。
“少爷,您看,有哨兵!”一个眼尖的水手指着不远处的低声道。王大可顺着部下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两百多步外一点火光在轻轻的晃动,凭借多年在海上磨炼出的好眼力,依稀能够看清旁边有几个人影,显然这群来历不明的“大明官军”并没有忘记鹿耳门这个后门。
“回去吗?还是等一等?”王大可犹豫了起来,他心里清楚假如被哨兵发现会有什么后果,可如果这么什么都不干就回去,父亲又绝对不会饶过自己,在海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王东陆对待儿子就像对待其他部下一样凶狠、无情,反正他也不只这一个儿子。
正当王大可想着自己的事情时,在沙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