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这一倒算彻底闭目养神了,却苦了他的一干下属和儿女们,一个个疲于应付蜂拥而至的蝗虫,上到诸皇子虎视眈眈盯着盐科税银,下到一圈乱七八糟的亲戚垂涎林家巨资,谁让殷玉走的那么轰轰烈烈,几十车的银箱子,谁见了谁眼红。
大张旗鼓的搬家方式是保命的第一要素,今年上头下来的钦差有问题,可想而知,京中的情况也一定好不到哪儿去,何况现在又不是上缴盐税的规定时期,这个时候如果偷着上路,百分之百会给人弄死在路上,而且还得担上贪污税银的大罪,全家都要陷进去。别无他法的林大哥只好在柳二郎的指导下,装了几十车的石头锭子,在上面铺了一层五十两大元宝,剩下的钱,全换了银票塞在绛玉的衣襟儿里了。绛玉等了三四天才动身上京,带的是林家家仆,押了几箱子光鲜亮丽不值钱的古董字画,去贾府回复关于不让他们前来探病以免把自家老爹气得更重的诚挚拒绝。贾家老太太发威了,收到拒绝信两把就给撕了,逼着贾琏立时就让他动身。贾琏才装了两天病就让媳妇凤姐儿给拆穿了,也不知道她最终跟她那狡猾的姑妈达成了什么协议,反正这娘儿们又一脚踩在王家的破船上不下来了。
王夫人跟凤姐儿达成了什么协议呢?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处,她就是答应贾琏办事回来以后会把当家主母的位置赠给凤姐儿罢了。凤姑娘胆大包天目光短浅,一门心思盯着当家奶奶的宝座,一生追求的就是个威风凛凛,捎带是添补私房,当家奶奶这个职位可以同时满足她双方面的要求,她追逐的乐此不疲。
腹背受敌的贾琏迫不得已踏上了他根本不想榻上的旅程,磨磨蹭蹭的收拾完行李,贾琏抽搐的看着面前阵容庞大的陪访团,他知道,这里面有贾母的积年老心腹、有二房的忠心狗腿子、有王家的大本领陪房,可就是没有能保他的人。他更知道,这些人去的目的是什么。无非是看林如海倒了,想趁机从中牟利,他甚至知道贾母是打着以岳母身份迫使外人相信林家是和贾家同船共度的,想搏一搏滔天富贵的从龙之功,可是又怕站错了队,于是自己捧着大皇子,想让林家去帮二皇子,将来若是大皇子赢,刚好踩着林家邀功;倘若二皇子赢,也能攀着林家捡漏,可是他们怎么就不想想人家林家是不是愿意给贾府当垫背呢?
二房的意思更简单,王夫人就是个钱串子投的胎,两只势利眼全盯在钱上。她舀银子的目的一为她那吉祥的儿子贾宝玉;二为她那大福气的女儿贾元春,她想趁乱掠夺林家家产,一般留作他们二房的私产,一半用作元春在宫中打点出人头地,而且还掠夺的无比理直气壮:“林家夫人是我们贾府里嫁出去的,她就一个女儿,将来肯定是我们养着,拿着林家的钱养林家的人,这没什么不合理的。”贾琏就很想冷笑:你以为林家的儿子都是摆设吗?就算敏姑妈是贾家的女儿,可她最终还是要埋在林家祖坟里的,更别说林妹妹姓林,她不姓贾。人家林家的儿子,也都是光明正大开宗祠过继的,说到金銮殿上也是合理又合法的继承人,你王夫人本事大,国法家规都可以自说自话想遵守就遵守,不爱听就当放屁,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或者让你那一丘之貉的相公去?凭什么舀着他这个八竿子远的侄儿去当替死鬼?
偏偏这些话,贾琏连个抱怨的地方都没有,他必须去,而且必须是乐乐呵呵、开开心心的去,要不然,这府里的吸血鬼没一个会放过他的。贾母、贾政、王夫人,没一个都有足够的身份和手段把他置于死地,至于他那缺心眼的傻老婆,贾琏已经不敢指望了,跟她说道理等同于去跟他爹要银子,压根儿是不可能任务。贾琏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贾母伙同二房齐心协力瞒住了他那因为搬回正房而傻乐到顾不上别的的老爹,要不然现在的逼迫大队里肯定还要再多上一批人。
贾琏死死咬着秦可卿的葬礼没完做筏子,硬生生把启程日期拖到四九之后终于拖无可拖了。扬州林家碍于剪不断理还乱的一点子马上就要被贾家亲手折断的亲戚情分,派人前来报丧:“我家老爷是九月初三日巳时没的,我们大爷、二爷、三爷因为这段日子往返的折腾,全病倒了,五爷和七爷也哭得病了,现在府上是四爷撑着病主持外务,和我们家爷们全都要好的柳二爷帮衬着,六爷则助着姑娘整理内务。四十九天水陆道场之后,大爷们会带同姑娘扶灵回苏州,年底前回京,皇上夺了大爷的情,没让丁忧,大爷还要继续当差。连同二爷、三爷,销了假继续上庶常馆读书。”青年管家林泉说完,小心的偷眼去瞄贾母的反应,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她眼中爆闪的精光,就连旁边号称和他们老爷交情匪浅的贾府二老爷也没多少悲色,不过幸好没像他媳妇儿似的一脸喜气洋洋,要不然林泉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爆发。倒是贾大老爷,看着是一脸悲伤,但是深知内情的林泉知道他更多的是悲没趁老爷活着时敲定他家姑娘和二爷的婚事,但是在这一大家子磨刀霍霍向林府的蛀虫中间,贾大老爷的这份悲痛显得格外可爱。
贾赦不会知道,他这份妥当的伤感救了他儿子一条小命,把他们一房从算计孤儿寡女家产的滔天大罪中摘了出去,使他们不至于被利用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