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透兮云为何会愿意与我联手除去酌鸢,还那般勤快的要与我一同亲历亲行,以确保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那时的我也沒在这个问題上多执着,因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会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最终目的,这就足够了。
然而当把那一通筹谋付诸行动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
这天是十一月十六日,天气晴好,又因晨曦时洒了一场微雨的缘故,空气也是十分的芬芳怡人。
我和兮云约了酌鸢,在观景苑中散步、秋游。
“观景苑”是宫里头一处规模仅次于御花园的景园,顾名思义是一观景的好去处。
这里的景致倒是沒什么出挑的地方,草木花卉也及不上御花园等地方抢眼新奇。但中间被绿树环抱着矗立一座飞檐鼓楼,登上鼓楼举目四顾,可将前殿后宫大抵景致囫囵的收在眼底。
它距离皇后娘娘的长乐宫不是很远,又呈半包围的格局环抱着通往乾元殿的青石路。这青石路尽头分叉处连着御道,故若要去寻皇上则这观景苑是必然会经过的;同样,皇上若是自前殿那边儿來后宫歇息,这观景苑也是必然要经过的。
既然涉足这一景园,图的就是一个站得高看得远的好彩头,飞檐鼓楼必然要登上去。
一番不痛不痒的闲聊之后,我们三个留了贴身婢子在下面儿候着,便前前后后登上了六层木台阶支撑起來的极高的这一楼阁。
这足足架了六层楼的木台阶,这一段路,诚是我此生此世行得走得甚是绵长的一段路了!我甚至不希望这一段路会有尽头,我多想行的慢一些再慢一下,可我又委实不敢放缓自己的足步,因为只要我一稍稍迟疑,愧疚心就会开始虫蚁嗜咬一般的弥深作祟!
人生始至今日,一切一切都已改变太多,我知道自己已绝不再是一个好人了,但我还是逃脱不了良心的我执,更却又无法遵从良心的善念而做大无畏的舍己,故我痛苦。这是因果,这是报应。
顺拂入楼内的几许微凉天风缓缓低首,双眸有些灼痛,无言亦无感情的字句是落在心里开出了春花的:“酌鸢,对不起。”
自从兮云在心口深深插了我一刀之后,我便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真情分;感谢你冷宫里那些日子的陪伴,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让我重出冷宫。我也履行了我当日应许你的诺言,我也将你一并带出了冷宫,我还清你了……即便我好像也正因如此而害了你,若我背信弃义不曾帮你,想必你会在冷宫之内继续你无波无澜的心境,就如此了却余生。但你让我以安侍卫发下了那样的重誓,你是如此迫切的想要出去,这莫不也是你自己修得的因果?怪不得我!
我已经错了一次,我不会再错第二次。你之所以敢那么明暗的言语提点我,不怕我报复、笃定我不会狠毒如斯,那想必你还存着一份尚且沒被荼毒染黑的单纯心思,你还会相信我不会动你;我用你毕生性命给你上了这一课,让你明白日后不要再相信任何人了,更不存在所谓患难之交。
只是你明白的,已经太晚太晚……
登临楼顶举目四眺,人便有了飘飘然欲仙的绝妙之感,这种感觉真的极好。
酌鸢一袭水红色霓裳流苏裙在顶楼浓烈的天风里飞舞,肆意烂漫、无收无束,仿佛专为她自己造的势,衬得她一张明艳秀丽的容颜恍若苍穹天际含笑泛光的繁花。
她微阖眸子,探首深深吮吸了一大口雨后尘泥土地独有着的幽幽香泽,纤纤羽睫蒲扇一般潋滟着盈盈眼睑处的点点鸦青。
我从沒有一刻发觉酌鸢会有如此乖憨安详的一面,可怜可爱的犹如一位于浩渺天际走下九霄落入凡尘、懵懵懂懂单纯干净的沒有一丝一毫杂质尘俗的飞天仙子。
当她自这飞檐鼓楼至高点闪身跌下去的时候,就更像了……
鼓楼的围栏呈细弯月牙状,为了一眼望过去的视线美敢,围栏是自左往右由短到长参差排列的。而酌鸢彼时所立着的风口处,围栏刚好是偏左处大概及膝长短的样子。
我与兮云默默相视一眼,在这个时候暗中发力,照着一圈十分不安全的虽细密却短小的围栏,齐齐推了酌鸢一把。
脱口而出的失惊尚沒來得及唤出,又或许是歇斯底里的喊了出來但很快就淹沒在无边天风里,酌鸢从这六层高楼之上坠了下去……衣袂翩飘、发髻散却。在她娇小的身影被埋入瞬间汩汩涨起的宽大衣裙、被层叠衣袂遮掩缭乱的连失惊面容都看不清的时候,忽生一种十分哀伤与凄艳并存的摄人心魄之感,这感觉撼血动脉,带着霸道决绝的美轮美奂,明珠般香草般乳香般无可抗拒的勾命夺魂!
兮云说我只会记得旁人的好,哪怕是恨得再曾牙痒痒的人,只要那个人他稍稍对我和颜悦色一分、好上一分,我便会瞬间就自动忽略掉了他所有的恶与伤害。
我想是的,即便酌鸢曾那般的给予过我与兮云弥深的打击,即便酌鸢她或许从來就沒有发乎真心的真正对我好过。可似这般以她性命为代价换得她一个永远的封口,这一瞬我所能念起來的全部,还是只有在冷宫里短短三个月中与她的那点儿情分。
只是这件令我十分不愿回想害怕回想的事情,截至眼下还远不算完。我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城府深沉、心机阴狠却偏又面上慈善大悲如若菩萨的沈兮云!
我终于明白为何原本就是我与酌鸢之间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