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玉和林思贤商定了请客事宜,她稍微放下心來,怀揣银票和书信回了房。
进到房间里,她将林大宝捎带來的一个两尺见方的藤制箱笼打开,看到里边满满当当的多是些手工艺品,陶瓷娃娃泥人雕塑蟋蟀龛子陀螺弹弓什么的,五花八门,看着像是二宝三宝的手笔。还有两套崭新的衣物,以及一个密封好的小坛子,想來应该是张氏亲手做的。那折好的衣服里,还放了一封信。
宋如玉唤來红樱,让她挑了自己喜欢的玩意去。红樱看到家乡的产品果然高兴,挑了一对泥人并一个陶瓷娃娃,想了想,看小主人并不是太在意的样子,又拿了一只彩绘陀螺,这才谢过小玉公子,心满意足的走了。
宋如玉这才将剩下的东西收拾到柜子里放好,拿了书信坐到窗前,拆封看了起來。
信是张氏口述,二宝执笔写的,当然其中加了一些二宝和三宝的看法,不一一而谈。
让宋如玉最吃惊的一件事是:就在大宝要出门前不久,曾有人寻到林家,询问了她的事。
这事宋如玉听林大宝提过,因为林大宝彼时在镇上陈家的酒肆里帮忙,沒有亲眼看到那人,他也不是很清楚來人的身份和目的,只后來张氏提了几句,他也给记下了。
信中写的,就比林大宝的话要详尽多了。
前往上尧村寻人的,是永州宁家的一个管事,他家要寻的,是一位忻娘,就连那姑娘的身高相貌以及走失的时候穿的衣物也说得一清二楚,跟宋如玉当年的衣着打扮相差无几。
所幸宋如玉当时由绑匪手中逃脱的时候脱了外套裹在了石块上,林家兄弟遇上她的时候她只穿了皱巴巴的中衣和里衣,又做了小子的伪装,还装得野劲十足,大步走路大声说话,甚至在后來跟村里的孩子们混熟了,她还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扮鬼脸吓人以及扯着忻娘的辫子捣乱,村子里就沒有人怀疑她不是小子。再有她干活勤恳,对农事和节气略知一二,能吃苦,不像是那宁家管事口中的大户人家的千金秀,后面又有她救了林大少爷顺利进入神医门学习的事,就连神医都认可她并收做弟子,这下是更沒有人怀疑她的身份和性别。所以,在村里人的一致口径下,那管事是半信半疑的走了。
让宋如玉担心的是张氏的态度。
村民好糊弄,是因为他们跟她不是朝夕相处一个锅里吃饭的,很多细节并不清楚。张氏却不是那么好欺瞒的。
就算之前张氏认了她做义子,可是在外人有心的刺探下,沒准她就会想起生活中的种种不合时宜的蛛丝马迹來。而现在,张氏居然要求她有空就回去一趟,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宋如玉默默的折好信纸,重新塞入信封里放好,将信锁进了她用來存放银票的小匣子里,连着刚在怀里揣热的几张银票,一块锁了起來。
宋如玉将小匣子藏好,自己坐在桌前,开始想心事。
照二宝写的信來看,那宁家管事要寻的人定是自己无疑。可是,为何之前三年不见有人來寻?就算宁家走丢的是千金秀,遇上这样有损闺誉名节的事不好张扬,可是,私下里派人來打探一番总是应该的吧?居然就这样消无声息的让一个弱小的孩童在外担惊受怕流落三年……
不对。
好像,有哪里不对。
宋如玉揉揉眉心,忽然想起宋家的态度。
宋家也是在这个时候寻上门,看样子像是认定了自己,非要带回去不可。而且看宋五爷的长相,宋如玉想说服自己跟他一点关系都沒有都做不到,就是林思贤,多半也认定了自己跟宋家有关系。那么,宁家寻的又是谁?
宋如玉茫然了。
原本她就不是这具身体的正主,自然是连一丝原主儿的记忆都无,她记得的,只是自己在前世的事情,以及这三年所经历的事情。旁的,比如她为何会落入劫匪手中,父母亲人是谁,真真是一点儿也想不起來。
靠!怎么就不能像书上写的那样,一穿越过來就装失忆骗得丫鬟嬷嬷们的同情然后从她们口中套问讯息?像她这样浑浑沌沌的顶着身份不明的身子过日子,可真是绝无仅有啊!
由千金秀沦为乡野村妇,我容易么?!
宋如玉暗暗赌咒了几句,将这烦心事抛开,看看天色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又跑到大厨房,为林大少爷的伙食把关去了。
另一边,宋五爷跟林大宝的谈话并不愉快。
不管他如何和颜悦色的跟林大宝解释自家确确实实是不知道小玉在外生活得这么辛苦,并表态日后一定会善待那孩子,林大宝就是不相信,口口声声小玉如今已经是他的弟弟,已经在官府记上名牒备案了,跟他宋家再无干系,叫他日后莫再來纠缠打扰。
宋必真有些无奈,只是却也佩服这憨直率性的小子敢说敢做,真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好兄长。
可是,这样憨直的性子,并不足以保护小玉。
宋必真决定跟他表明身份。
“家祖父,是今上的老师。”
“老师?也就是教书的先生?”林大宝脸色更加难看,“看不出來,你家还是书香门第。”书香门第居然也干欺负孤寡的坏事,更可恶!
宋必真有些无语。知道自己说得太隐晦对方是不会明白的,也许对方连“今上”代表着什么都不知道,干脆直接挑明。
“家祖父,曾经教导过几位皇子。”
“……”林大宝张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