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那人朝那文士道:“黄四弟,去亭中探寻一下道路,咱们三人却都不知沧州路途呢。”那文士道:“甚好。”都是川西口音。
那中年文士跃鞍下马,朝陶左谦一抱拳,说道:“仁兄请了,小弟三人初来沧州,风雪迷途,寻不着前去梧桐岭的道路,请仁兄指点迷津。”
陶左谦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风雪忒大,三位不妨进来共避一避,待霜雪小些了,再行赶路,如何?”
那中年文士推辞道:“仁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我三人有要事在身,不容耽搁,万望仁兄指点,小弟感激万分。”
陶左谦一边与那姓黄的文士对话,双目一面却不时注于马背上二人神色举止。
他二人谈话之间,马背上那黄面老者突然“咦”的一声惊呼,向身旁那胖子使个眼色,朝亭中努了努嘴。
那胖子道:“怎的了?”朝亭中瞧来。目光一视辄止,脸上蓦然变色,说道:“果然是那东西,真的假不了,不会错!”
他二人说话极为轻细,若非陶左谦修为极高,耳目聪明,断然听之不见。那黄面老者又低声道:“顾三弟,万莫胡来,瞧清楚了再说。”一边高声说道:“黄四弟,问清楚道路了么?”
陶左谦听在心中,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既是如此,各位赶马当心则个。三位自东北角上驰去,约摸走个二十里地,左转看见三株梧桐树,就是梧桐岭了。恕老汉冒昧,却不知三位去梧桐岭,所为何事?”
心中却暗暗纳闷:“无剑帮向来在川中一带行事,这忽而怎么不远千里地跑到沧州来了?”
那胖子咳嗽一声,道:“‘云横秦岭’柳苍梧柳大侠……”那姓黄的轻挥折扇一下,横了胖子一眼,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有劳仁兄了。”
说话之际,也不见他双足如何动弹,“了”字尚未落口,足不点地,人影已然轻飘飘的落在马背之上,
陶左谦心底一震,那姓黄的有意卖弄轻功,绝无好意。蓦地心中涌出一个“百里无痕”的名头来。那姓黄的文士向那胖子说道:“顾三哥,走啦。”
那姓顾的胖子欲言又止,讪讪抱了一拳。三人在马背上俱微一欠身,拱手道:“告辞!”扬鞭策马,马蹄杂乱,径直向东北角上去了。/
陶左谦寻思片刻,蓦地一击额头,说道:“不妙!”齐倩狐疑道:“怎么了,陶伯伯?”
陶左谦不答,拉着齐倩之手,道:“方才那三人提及你师父名讳,多半是去与他为难的,快走!”
齐倩尚未回过神来,蓦然只听头顶一人“咯咯”笑了一声,随即一个声音幽幽道:“陶伯伯,休要忙着走啊,你石桌上那柄宝刃,借小侄女我用上一用,好不好?”
听那声音娇滴滴的,是个少女的声音,料想也不过双十年华。
陶左谦循声辨迹,乃是自亭顶发出,心中不由慌了。面上却毫无表情,朗声喝道:“不好,下来吧!”声音刚劲雄浑,直震得亭上雪花簌簌落下。
只听那声音又道:“陶伯伯,你不乐意借我宝剑,那便罢了,为何这般粗声粗气地吓我?你那宝剑,可要好生保管,刚才那三个川蛮子,可都是打着它的主意呢。你瞧,他们蹑手蹑脚的又回来啦!”
陶左谦一怵,一惊那少女既然知道无剑帮三人方才的举动,显然已经在亭上多时,自己却没有半分察觉;二惊之前那黄面老者和那胖子低声谈论,说什么“真的假不了”之类,显是冲桌上泣剑来的。
回过头来,极目远眺,却哪里有什么人来?心中暗叫不妙,知晓已中了亭上那人的诡计了。
果真如此,他未及回头,身后风声骤紧,夹杂着呼呼朔风,一削瘦人影已疾风骤雨般扑向石桌上的泣剑。齐倩隔那石桌较近,眼见人影扑来,眨眼之间,已到面前,她无暇细想,右手微斜,便去抓那人腰下。
她既是“云横秦岭”柳苍梧的嫡传弟子,武功自是不弱。只是她心地善良,若非仇敌,自然不愿加害,有伤于那人,故而手上功夫便只用上了一层。
施招之际,已看清了来人模样。但见那人着一件黑色如漆的长衫,秀发齐肩,年龄十七八岁,芙面桃腮,长身倩影,容色端丽。饶是齐倩天生丽质,却也相形见绌。令人费解的是,她左右两鬓各戴着两朵雪如柳花的白花,显是一身素缟打扮。不知是家中死了人,还是别有他因。
齐倩料想那少女年值豆蔻,武功修为尚浅,只需出手制止于她,也就是了。兼之见她俏丽端方,心中已先增了几分好感。
哪料手掌甫一触及她腰下,只觉那少女身上油然生出一股力,力道竟是大的出奇,将齐倩右手弹开两寸。齐倩心下着实吃惊,眼见那少女手指已距石桌只有半尺,蓦地里拇指、食指、无名指、小指弯曲,中指平撑,拿向那少女手腕。乃是“云横秦岭”柳苍梧的成名绝技“雁翎锁”。
那少女少女荡开齐倩来势,右手往前一探,就去抓那桌上长剑。她尚未抓到,身后风声又起。她“嘿嘿”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左手遽然伸长,在空中划了一道半弧,爪抓齐倩手腕,肘处径撞她嘴角“地仓”穴。她虽未回眸,这几下却使得分离不差,气势磅礴,迅捷无比。
齐倩眉目一低,抢后一步,躲过嘴角一击。蓦地手腕一紧,腕骨“咔嚓”一声剧响,只觉整条手臂疼痛不堪,深入骨髓,险些晕了过去。
那少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