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坤转头命人把大海缸搬到房檐下,水清可见底,颗颗鹅卵石赫眼在目,不用下人帮忙,他亲自修剪莲花根茎,摆放在水中央,神情专注。

今天圣旨一下,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肯说败兴的话,都安静地盯着尚坤看。

“我阿爹也快回来了罢,南边送来战报全是胜绩,比咱们预计的还要顺当。”尚坤偏过头笑语。

静安长公主哽咽着声应一下,转过头去拿帕子拭眼角的泪水。她原本想和儿子多呆两年,甚至打算以后长住在大长公主府,等丈夫回来,两人侍奉姑母,看着给次子挑个可心的媳妇,等着抱金孙,一家人和和美美齐享天伦之乐。

“我也就出去两三年,逢着机会肯定时不时能回来一趟。京里头也不太平,容我出去躲几年清闲,有何不好。阿娘,再别记挂在心上。”尚坤走过母亲身边劝慰道。

“正是这个理儿,成天斗来斗去,急得你死我活。放他出去,还能喘口气。”晋阳大长公主更为硬气,风骨不改,虽然是她最为疼爱的孙儿,她却能看得开。

“嗯”,静安长公主点一下头,收起泪花,勉强挤出笑意,心底恨透了夏家阿婵。她好端端一个儿子,要人品有人品,要长相也是拔尖,就因为碍了夏家的道,才不能留在京里。

转念又想到儿子的婚事,静安长公主看向忆君,招手唤她过来,语重心长,“这一去,不知何年月才能回来。我这里不得空,抽不开身,惟有你才能常伴在坤儿身边。都打年轻时过,撒个娇,使个小性子都无妨,可别气着他,更别冷着他,就当是我把儿子托付到你手里。”

“阿圆一定不负公主重托。”忆君连忙接下话,又许下承诺,静安长公主才见有些许放心。

府里笼罩着离愁,云尚仪带着人已经开始打点行李等物,静安长公主看着姑母睡下,带着心腹出来,走到转弯没人的地方,问起尚大家,“柳氏那边可有消息?”

“没有,那边府里出了乱子,一个姬妾落了胎,裕王妃被罚禁足,柳氏也受了牵连,在屋里闭门思过。”尚大家小心回话,她知道公主今天心情不好。

“又没指望她,柳氏出不来,那个老嬷嬷总是要透口气。让人把她家老小姐的旧物放出去两件,撒网等着。”静安长公主甩下话自顾自进了屋子,留下尚大家自出去吩咐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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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君这边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工匠坊里机弩初显威力,足足可以射出数十丈,唯有一件缺点,每回装弩太费时间,换做在战场上,你射出一箭,等装好下一箭,早让敌人趁虚而入抢了先机。

所以她成天泡在工匠堆里,打点行装的事全交给阿苒几个,又回过罗家一趟,罗大婶支支吾吾提出要求,想跟着她一起去凉州,子君也在那边。回来问过尚坤后,得到他的同意,罗家上下也在加紧收拾行李。

又老府医带着几个同僚,成天追在她身后,请脉开方子,说了许多叮嘱的话,药方子开了无数,按每日一剂也要吃上近一年。

忆君哭笑不得,别人出门只带行李铺盖,论到她,还得专门备一个车拉药包。所幸尚坤也要带着军中常用的药材,早已派下人去采卖,两边并用也不算冲突。

而且,她还要兼顾尚坤。他一直心绪不佳,嘴里不说,整晚整晚睡不好觉,夜半时分,听见他又翻了个身,忆君不再装睡,忍不住问一句,“平安奴,你有心事,倒底是什么同我说一声。”

“嗯”,黑夜里那个人轻声答应,转过来搂着她,手指把玩着她的青丝,声音飘渺,“尚召阳也想跟着走,他一直盼着要找回曾祖的骸骨。”

“啊”,忆君惊讶,出声反对,“你去了,同样也能寻找,带着他又算怎么一回事。再说,祖母也知道这件事?”

“祖母暂时不知。”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即使是面对面躺着,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忆君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只用指摸索着尚坤面上的五官。恶作剧捏住他的鼻子不许呼吸,听见他张开嘴换气,她凑上去索吻,堵住他的嘴。

口鼻都被堵住,尚坤喘不过气,一把拍开她的手,笑骂道:“坏心肠的东西,捂着不让我喘气,你是想谋害亲夫不是。”

忆君哼哼唧唧撒着娇,尚坤焉能不知道她的心思,花招百出只为逗自己开心,他若再不笑,她的美人计该要用上了。

“阿圆,尚召阳捅下了一个天大篓子,这回舅舅把我发到西边,也在意料之中。”

“他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忆君仍开着顽笑。

“他私下屯养了八千精兵,个个正当壮年。”

“啊!”忆君再次惊呼,轻摇着他问道“宫里都知道了。”

“漏出一点蛛丝马迹,他们也只是猜测。”

“那你还留着这帮人。”

“正是,遣散一两个还好说,几千近万壮丁无法避开世人耳目安置得妥当。有一小半仍呆在原来的地方,另还有一部分实在藏不下,我让他们先扮成山贼土匪,也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要打仗用兵,才能想法子把人都洗白了。”忆君理所应当猜想。

尚坤先赞一声他的阿圆聪明,又被洗白的说话给逗笑,轻拍着人问她,“稀里古怪的说法,大活人怎么个洗白法。”

“他们都是黑人黑户,见不得光,经你一调度,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充军,不是洗白是什么。”

“说得对,正是洗白。”尚坤笑得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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