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理付姨娘兀自流泪摇头,她将如意坠递到大夫手中:“先生不嫌弃,就先收下,日后文倾有能力,定然加倍赎回。”
卫文倾说话得体,不卑不亢,虽然她一文钱也没有,要到拿首饰抵药费的窘境,但却丝毫没有那种卑微的姿态,王大夫心中升起一丝怜悯,婉拒了卫文倾:“日后有了余钱,再给老夫。这簪子,你且好好帮你母亲收着。”
他这般开了口,怎知卫文倾却并不领情,她固执的将如意坠塞到王大夫手中:“我和我娘虽穷,却也知不能白要别人东西。更何况今日先生救的是我娘的命,先生,请你收下。”
她安然若素,理所应当,只是手心递过去的时候,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而后又松开,看得出来,她也是极为心疼的。
母亲苍白着虚弱道:“文倾,你过来。”
卫文倾听话的走过去。付姨娘从床头摸索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支雕工精巧的蝴蝶玉簪:“文倾,把这个,给王大夫。”
她眼中隐隐有痛,却撇开,身子虚弱,躺下,又将脸歪到了里面,看也不看。只那微微抖动的肩膀,看的出她是哭了。
卫文倾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走出来,走到大夫面前,镇定道:“王大夫,请你收下。”
她终于,还是将自己的那个如意坠,送给了王大夫。当然,这一次,母亲不会知道。
她也不打算让母亲知道。母亲的蝴蝶簪对母亲的重要性,不亚于她身上的如意坠对她的意义。
若只能选择一样,她只能成全母亲。
王大夫见她这般坚持,也不再拒绝,吩咐了几句精心调养后,便提了药箱出门。一路踩着院子里到处纷飞的梧桐落叶,金晃晃的铺了一地,王大夫轻轻叹了口气。
送走了王大夫,卫如锦派去大厨房端粥食的丫鬟也回来了。卫文倾亲自将粥碗端到床前,扶了付姨娘靠坐起来,一口一口喂了她。付姨娘虚弱一笑,摸摸卫文倾的头:“娘一辈子的心愿,只望你安好。”
卫文倾摇摇头,跪下来:“娘,是文倾不懂事,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害的姨娘差点没命,是文倾不孝。”还好娘亲活过来了,不然,她会是害死娘亲的千古罪人,一辈子受到良心谴责。
她一说这个,一旁站着的卫如锦才想起来什么,插嘴道:“对了文倾,方才我正是来找你的,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卫文倾抬头看卫如锦:“什么事,如锦姐姐?”
卫如锦却不看她,眼睛撇向一边,才道:“母亲说,还有三天,如诗姐姐就要去参加莫先生的考核了。”
她说的母亲,是大房的大夫人秋氏。秋氏说,如诗姐姐若是中选,成为莫先生的弟子,会给她选一个陪读。秋氏的意思,是想让她给如诗当伴读。
这个伴读,会从她或者卫如微两人之间选出来。而她的母亲是秋氏的陪房,她和如诗的关系更近一些,所以,选她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可是,她不愿意。
她的生母路姨娘是大夫人秋氏的陪嫁丫鬟,身份上就矮了卫如诗一头。若是今后成了如诗的陪读,就像是跟在如诗身后的丫鬟一样,这让她觉得,她会和母亲走上同一条路,一辈子跟在主子身后,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再抬头。
学识,学识拿来做什么呢?女孩子家家的,学好女红,日后相夫教子,贤惠端庄,就好。
但,她绝不愿意,再当一辈子丫鬟。
她不愿意,可是,她不敢说。
所以,她想到了卫文倾。
卫文倾那么想读书习字,她想给卫文倾制造个机会,接过这份“荣宠”。
她没有恶意,可到底觉得自己有些私心,不敢面对卫文倾。
卫文倾眼中闪过一抹光。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脱口问道:“然后呢?”
卫如锦刚要开口,将心中所托相告,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叫嚷:
“卫如锦!”
这个声音清脆,甜腻,带着一股子天然的撒娇味道,却不难听出语气中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霸道口吻。
会这般连名带姓叫卫如锦的,整个卫府,只怕也就卫如微一人了。
卫如微也是大房的庶女,岁数和卫如锦、卫如诗一般,都是六岁,只是卫如诗三月,卫如锦五月,卫如微在九月。卫如微的生母陆姨娘极为受宠,连带卫如微也身价百倍,在卫府地位虽不及卫如诗,但却远远压过卫如锦。
所以,卫如锦虽大她几个月,但她却从不将卫如锦当姐姐看,大呼小叫的简直是当丫鬟呼来喝去。
卫文倾一听卫如微来了,起身就往内室走去,卫如锦眼眸一暗,站起身迎过去,低头道了声:“如微妹妹。”
卫如微生的唇红齿白,小小年纪便能看出有陆姨娘身上那股子媚人之姿,长大了定也是个倾城绝色。
她第一次来到梧桐苑,相比她住的雅馨苑,这里简直寒酸的就像贫民窟,嫌弃地摆了摆手,瞪向卫如锦:“你来这里干嘛?害我到处找都找不见。”
她是故意来搅局的,就是不想让卫如锦说出卫如诗要找陪读之事。
她还不知道卫如锦不想当陪读。在她看来,能当陪读也是个香饽饽。她要读书习字,她要靠着卫如诗这棵大树接触外面的各个层次的社会,她想走出去,想要混入贵族圈,就必须靠卫如诗和自己的才华。
所以,这个机会,只她和卫如锦争胜算都只占了一半多点,再加一个卫文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