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货铺的后面，是一个很小的院子。
冬日并不炽烈的阳光，从上方斜斜地照射下来，照得整个小院子一片明亮。
从阴暗一下子回归到光明的奇妙感觉，让水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颤栗。
此刻，沈云萝就站在小院子的中间，正在与人低声说话。
对方几乎完全被沈云萝遮挡住了，水月看不见那人的身形样貌，只看见一小片灰色粗布。
个子小，瘦削，粗布衣裳……水月脑海里蹦出这几个词，大致可以确定和沈云萝交谈的人是个女子，而且身份很低，或许就是住在这贫民区的某个人。
水月不解，堂堂将军府的二小姐，怎么会和这样的人认识，并且还有来往？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也尝尝我受过的苦！我要她生不如死！哈哈哈……”刺耳的笑声从那人的口中发出。
水月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似曾相识，甚至还有些熟悉。这个人是谁？口中的那个“她”又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沈云萝突然转过身，招呼水月过去：“你过来，见见你曾经的姐妹。”
曾经的姐妹？
沈云萝这么一让开，水月看清楚了那女子的容貌，不禁愣住了。
带帽的灰色粗布披风下是一条俗气的大红衣裙，那张脸比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瘦了一圈，双颊上抹着大红胭脂，唇上涂着同色系的口脂，披风被风吹起后，可见一双瘦骨嶙峋的手。
当初，这个人可是极其爱惜这双手的，每次碰过水后，都一定要用护手的霜膏细细涂抹保护，把一双手保养得又白又嫩，有些丰腴但又不会太多肉。
回过神后，水月脱口问道：“你是素冬吗？”
女子发出咯咯的笑声，有些愉悦，又有些伤感：“你还认得我，真是……”戛然而止，不再说下去，也不知道她的本意是想说好还是其他。
看见素冬这一身的风尘味，水月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她们这些一等大丫鬟，虽然比不上府里的主子，但是比下头的丫鬟不知道要好多少，粗重活儿是根本碰都不需要碰的，用度也仅次于主子们，时不时还能得到主子们的赏赐。
谁能想到，素冬离开将军府后，竟然沦落到如斯凄惨的地步。而这些，都是因为她得罪了大小姐，被发卖到了最贱的地方。
“水月，以后就由你负责来这里跟素冬碰头。”沈云萝道，眸底闪过一丝嫌恶之色。这个贫民区，住的都是贩夫走卒一类的贱民，她多停留一会都会觉得恶心。
水月微讶地看向沈云萝，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然后望向已经与过去那个素冬截然不同的素冬。
素冬突然飞了一个媚眼过来，这是这大半年里她在那最下等的烟花之地，做习惯了的动作，她咯咯笑道：“我现在已经不叫素冬了，你过来的时候，跟老钱头，哦，就是外头那个老头，跟他说找红艳，他就会通知我的。”
红艳，显然就是素冬如今的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