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微笑一下,又转脸看着寇珠,忽然又问她:“你还记得先帝以前写的那一首《佛牙赞》么?”

寇珠茫然地摇了摇头,脸上顿时赧红起来,说道:“太后,您也知道,奴婢向来不在诗词上留意,再说了,奴婢可没有您那么好的记忆力!”

刘娥也不和她计较,便徐徐吟道:“我记得先帝是这么写的:西方大圣号迦文,接物垂慈世所尊。常愿进修增妙果,庶期饶益在黎元。”

寇珠极其崇拜地看着她,心悦诚服地说道:“太后这个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简直是太神了!”

“行了,少拍马屁。”刘娥莞尔一笑,接着又说道:“之所以说到佛牙,我是想要在那里建一座宝塔,把佛牙舍利供奉在那里。”

寇珠疑惑地问道:“先帝将佛牙舍利供奉在开宝寺灵感塔里,太后为什么又要换地方?”

“先帝以前曾经跟我讲过佛牙的故事。”刘娥随即缓缓说道:“他说唐朝天宝九年,罽宾国派遣使者来到长安,表明愿意归附唐朝,唐玄宗李隆基派内侍省内侍张韬光前去安抚,并派了四十多个人护送罽宾国使者。

天宝十二年,他们才到达罽宾国犍陀罗王城,随行有一个左卫泾州四门府别将叫车奉朝,他是北魏拓跋氏的后裔,因为患了重病,不能与人同时回国,便滞留在天竺。

车奉朝在病中发愿:如待病愈,愿落发为僧。他病愈以后,就皈依佛门,师从三藏法师舍利越魔,舍利越魔为他赐名‘法界’。

后来,法界就随舍利越魔学习梵语,并随着他到处游历,罽宾、天竺等国都走遍了,两个人一起访师问道,研习佛法。

几年之后,法界思念家国,便萌生返唐之意,舍利越魔就以梵文经书和佛牙舍利等圣物相赠。

法界在返回的途中,先后经过疏勒、于阗等国,然后又到达了龟兹。龟兹国王挽留他在龟兹传播佛教、翻译佛经。

法界见龟兹物产丰饶,佛教昌盛,便留驻在龟兹的莲花寺里,日夜与龟兹的高僧翻译佛经,在龟兹一待就是三十多年。

贞元六年,六十多岁的法界回到长安,将佛牙舍利及译经献给唐德宗,德宗大喜,命在大庄严寺建十sān_jí宝塔供养佛牙。

德宗念法界年高不忘故国,又求回佛牙,功劳甚大,是大唐使臣的典范,且军籍仍旧在身,虽六十多岁亦不忘回朝复命,特晋封他为壮武将军、试太常卿。

车奉朝受封以后,衣锦还乡,探望朝思暮想的家人。然而,等待他的只有父母和妻子的坟墓。

车奉朝大哭一场,回到长安向皇帝请求出家为僧,德宗应允,便赐他法名为‘悟空’,让他住在长安城内的章敬寺里,弘扬佛法。

悟空是继玄奘之后在天竺影响最大的唐朝高僧之一,他所带回来的佛牙舍利,从此就成为传国之宝,被隆重地供奉着。即便到了唐武宗灭佛的时候,佛牙舍利仍然被特别保护着。后来黄巢起义军攻破潼关,唐僖宗仓皇出逃,也不忘记携带这颗‘传国之宝’,并在成都的大慈寺修建佛牙楼供养佛牙舍利。佛牙舍利在成都滞留了将近五十年,又被孟知祥送到了京师洛阳。不久之后,后晋取代了后唐,洛阳左右街僧录可肇等人又把佛牙舍利献给了石敬瑭,石敬瑭为防止契丹人索要,就把佛牙舍利藏在宫中,秘而不宣,石敬塘去世以后,佛牙舍利从此下落不明,变成了一个传说。

太祖皇帝建立大宋以后,听说洛阳有一颗‘神授佛牙’,便令人取来用烈火煅烧,结果无论怎么烧,佛牙舍利的颜色始终都不变,越烧越晶明坚固,光彩夺目,他便将佛牙虔诚地请入皇宫中供养。后来,先帝又把佛牙舍利迎请到了开宝寺的灵感塔。

历史上,自从南朝的陈霸先开始,佛牙祭祀就已经成为皇帝特有的法事,皇帝无不以拥有佛牙而自豪,有佛牙舍利的祭祀权就象征着掌握了正统的皇权。现在,为皇上建一座宝塔,把佛牙舍利隆重地请进去供奉着,不是正合适么?”

刘娥对佛牙舍利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对着寇珠和林惢娓娓道来。

林惢点头道:“果然极妙!”

寇珠问道:“那么,这座宝塔的名字叫什么呢?”

刘娥想了一想,便说道:“既然是为皇上祈福增寿,那么就叫它‘资寿宝塔’吧!”

“资寿宝塔?嗯,这个名字好!又好听又喜庆!”寇珠眉飞色舞地说完,又叹道:“太后的记忆力,啧啧啧,简直不是人,是神仙啊!”

刘娥被她逗得扑哧一笑,说道:“哪里是我记忆好?只不过是你不读书罢了!太宗让赞宁编纂的《大宋高僧传》里,就有《悟空传》啊!”

“奴婢也曾翻过几页,现在一想到那本书,脑子里就只有这几个字:南无阿弥陀佛!”寇珠双手合十,学着尼姑的样子把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念得抑扬顿挫。

刘娥和林惢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刘娥派罗崇勋和江德明分别将此事告诉中书省和枢密院,得到两府一致支持。

没过几日,便降下圣旨,皇太后为皇帝增寿,选天柱山山谷寺为道场,建资寿宝塔一座,并赐佛牙舍利,监藏于塔座之下。

为皇上祈福增寿是件大事情,圣旨降下来,没几日便传得沸沸扬扬。

天柱山本来就风景优美,唐代的大诗人李白曾经引吭高歌:“奇峰出奇云,秀木含秀气。清冥皖公山,巉绝称人意。”白居易也曾经咏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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