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坐在轿子里,被人抬着往外走,忍不住从小窗里悄悄地问王应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官家怎么会让我去大理寺?”

轿子前后的随从人马不少,都是禁卫军,刘娥说完便眼巴巴地望着他。

王应昌看了看那些禁卫军,也不能细说什么,只好低声说道:“一言难尽,修仪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那官家有没有说什么?”刘娥见王应昌这样,心里更加惴惴不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傻乎乎地被人抬进大理寺,多么被动啊!

王应昌沉声答道:“没有。”

轿子离皇城司监狱越来越远,刘娥的心也跟着轿子忽忽悠悠地起伏着,片刻不得安宁。

陈踏法和张耆不是都能掐会算么?怎么就没有告诉她今年流年不利,有牢狱之灾呢?!

刘娥在心里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啊?赵恒竟然没有来得及提前告诉自己一声?

“沈才人没事吧?”刘娥其实想问王应昌沈清扬有没有小产,但是在心里想了一想,觉得还是这样问比较含蓄。

王应昌没想到刘娥在这个时候还会关心沈清扬,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说道:“应该没事吧?没听说她有事。”

“那是什么原因?”刘娥一路猜测着,现在最大的事就是龙嗣问题,如果沈清扬平安无事,自己怎么着也不可能来大理寺呀!可是又转念一想,即使她小产了,也不归大理寺管,事情可能远比想象的更严重。

一路上,刘娥的心里都忐忑不安,终于来到了大理寺,她只好尽力自我安慰,既来之则安之,且看他们如何出招。

轿子从大理寺左侧的小门进去,来到一处小院中停下,刘娥下了轿子,举目四望,但觉四周都阴森森的,浑身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刘娥的目光停在了眼前这个青砖砌成的房屋上,而房屋的木门正在被人缓缓地拉开,屋子里的人仗剑执戟正在严阵以待,在等待着审判她这个囚犯。

忽然之间,刘娥就觉得自己的双腿沉了起来,好像迈不开步子了。

刘娥扭头看了一眼王应昌,不是看他,而是想看到派他来的那个人,不知道赵恒此刻正在做什么?

她步履沉重地踱进屋子,王应昌也紧紧地跟随在她身后,竟然是寸步不离。

突然出现几个官兵抓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把她推搡到了里边一间发霉的屋子,把门用力一关,她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竟然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屋子。

也就是说,在这里面,不管是谁打了她,她都看不清楚。

意识到这一点,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地一下,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紧接着,可怕的事情就来了。

不知是谁,在后面狠狠地踢了她的腿弯一脚,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腿一疼,接着就跪倒在地上。

双膝被磕的生疼,刘娥忍住不吭声,皱着眉头瞪大眼睛,可是依然看不清一个人影,只听到似乎有无数人的喘息声,或紧张,或局促,不一而足。

刘娥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只是在心里暗自猜测这些人到底是谁,里面会不会有认识的人,到底是谁想要害自己。

“掌灯。”刘娥听到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声,随着他的话音,接着黑暗中便出现了一簇火光,有一个人拿着火,快速地点燃了几盏油灯。

点点火光幽幽暗暗,宛如黄豆,聊胜于无而已。

刘娥瞪大眼睛,看到自己面前的案几前,端坐的人身穿紫衣,腰扎金带,佩戴着金鱼袋,竟然是赵安仁。

赵安仁的旁边坐着两个身穿绯衣、佩戴着银鱼袋的官员,大宋等级制度森严,对官服有严格的规定,穿衣、佩戴饰物都要符合官制,三品以上的官员穿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的官员穿绯衣佩银鱼袋,绝对不能逾越。

赵安仁怎么会坐在这里?刘娥心里纳闷,她知道大理寺的最高官员是大理寺卿,品级自然不如赵安仁高,会不会是赵恒怕自己吃亏,故意让赵安仁来做主审?可是想到刚才那一幕,她又感觉到有些疑惑。

若是赵安仁有意要偏袒自己,他们怎么敢来这么一个下马威?趁着黑咕隆咚把她踢得跪在这里。

刘娥的大眼睛忍不住又扫视了一下屋子,看见两边的墙壁上都挂满了拷打犯人的刑具,心里不禁猛然一惊,这竟然是一间拷打犯人的刑讯室。

赵安仁等人都静静地看了刘娥一会儿,但见刘娥双眸纯净,坦坦荡荡,一点都没有传说中的妖姬模样,娇丽容颜倾国倾城,娉婷身姿风华绝代,根本就不像是这红尘俗世中的人,倒像是来自广寒宫中的嫦娥仙子。

而这个超凡脱俗、落落大方的美人,此刻却正跪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凛然地望着他们。

“下官赵安仁,奉旨密审修仪盗取兵防图、通敌卖国一案,这两位,是大理寺卿曹大人和大理寺少卿沈大人,奉旨协理此案。修仪,我等皇命在身,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赵安仁说话慢条斯理,表情不卑不亢,静静地注视着刘娥,让她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盗取兵防图?通敌卖国?

刘娥觉得简直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心里很想大笑两声,可是却笑不出来。

她看到赵安仁旁边那位曹大人把大手一挥,接着便有人拿着镣铐来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就紧紧地将她的手脚锁住了。

刘娥并不挣扎,心里知道再挣扎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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