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的身体瞬间僵住,却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不会武,看到这些黑衣人就知道今夜怕是不能善终。
那一刻她没有慌张,没有害怕,有的只是遗憾。遗憾不能再为殿下效力,遗憾终不能再见那人一眼……
这便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被扛起来,她虽然有瞬间的愣忡,却也很快平静下来。
既然如已经如此了,她没有挣扎,再矫情的去拒绝。因为她知道侍卫扛着她在黑衣人眼下逃命是何等困难。
她帮不了忙,至少也不能给他添麻烦,虽然现在的她已经是个麻烦了。
扛起常宁的童路,全凭着一股热血冲劲。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完成肩膀背负的使命。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无法分心去探查路况,身后传来的低吼与厮杀让他知道,他这条逃亡之路,是他们的兄弟们用血拼出来的唯一的生路。
他不能辜负……
他无法回头去看,常宁却替他看了。
她从未经历过真正厮杀战场,看到那些被鲜血染红的脸,看到他们红着眼哪怕寡不敌众,也要咬着牙拼尽最后一口气,以血肉之躯厮搏为她铺路。
常宁无声无息的哭了。
不愧北漠养出来的士兵,这般铁骨铮铮……
打斗的战场离他们越来越远,她的双眼也越来越模糊……渐渐的听不到声音了。
可扛着她的童路,依旧没有停下来。
他们已经没有坐骑了,只能靠着双腿火奔回京,可后面的危机并未解除,那群黑衣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黑夜里急行并不顺利,常宁倒挂在他的肩上,被巅得头晕目眩,胸口阵阵不适。路边的树枝荆棘时时刷在她身上,脸上……火辣辣的疼。
而童路,双腿跑的麻木,重如铅,若不是意志坚定,始终咬牙紧绷,只怕一松懈下来,两人都将会性命难保。
“可……可以了,停下。”强忍了一路的不适,常宁终于开口。
童路未答,仿佛没有听到,脚下依旧不停,可明显的……他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
常宁何尝不知他心中信念,哪怕他不曾言语,她也知道。
“再不停你会没命的,届时仅我一人如何进京?我还需要你的保护。”
一句“还需要你保护”瞬间突破了童路的心防,他猛地收住脚,强撑的意仿崩塌,再无力支撑,两人双双坠倒,在黑暗中不约而同滚下了低洼。
本就被颠的浑身都不适的常宁,只觉脑子里一阵嗡鸣,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
常宁是潺潺的流水声中醒过来的。
入眼的是一条蜿蜒的溪流,山间绿林,鸟啼虫鸣,身下铺着一层大大小小的碎石,四周花草绿地……
再远一点,她看到了溪水中泡着一个人。
常宁有瞬间呆愣,昨夜的惊心动魄随即撞进脑海。
她连忙挣扎着起身,身体微微一晃,又不慎摔了回去,低头一看,小腿上密密地缠着一堆水草。
她来不及细想,急急将小腿解救出来,淌过溪流。
“你还好吗?”她试探地推了眼前的人一把。
见此人毫无反应,这才急了,“醒醒,醒醒……”
显然,昨夜两人从高处坠落,顺着这片溪流被冲下来。是溪中的水草,将两人缠住,等于也救了两人。
童路在她锲而不舍地呼唤中醒过来。
不过,他显然没有常宁的幸运,额头不知撞在了那里,肿了一个大包。好在身上只是一些擦伤,并无大碍。
“常大人,我们逃出来了?”他捂着脑袋,坐起来,将四周围打量一番,“不过,这是哪里?”
常宁摇头道:“我也是刚刚醒来……”
两人在水里泡了一夜,衣服都湿透了,身上寒气森森。
“此地不易留久,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你还能走吗?”
童路站起来活动一番,笑道:“大人莫急,属去先探探地形。”
论体力她自然敌不过水兵出身的童路,顺势点点头由着他去。
而她则留在原地,解开身上裹着铠甲,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痕。
童路再回来时,脸色比去时难看几分。
常宁心中一惊,“那些黑衣人追来了?”
“不,不是……”童路躲开她的视线,麦色的脸上突然显出几分涩然,极其不自然,“这林中有蛇,我,我……”
“你被蛇咬了?”
童路的脸瞬间红透。
常宁大惊失色,“咬哪里了,我看看。”
童路这才别扭的把手臂伸出来。
看到他手背上的伤口,常宁松了口气,“不是毒蛇,只是好端端,你怎么会被蛇咬?”
问到这个,童路就觉得自己特别的冤。
此处两人都不熟悉,难免要查探仔细些。而他长年生活在北漠沙海,极少在这种阴湿的丛林中活动。
昨夜负载狂奔,本就是件消耗体力的事情,加上又在水里泡了一夜,身上又冷又饿,乍然看到林间野果少不得采摘来充饥。
哪想到,刚把手伸过去,冷不防就一痛,简直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常宁顿时哭笑不得,无奈之下只好先采了消肿止痛的草药替他处理了一番。
这样一耽搁,常宁心里又着急了起来,“你可是看清怎么走出这片丛林?”
童路正色道:“常大人放心,此处四周沉静,看来那些黑衣人并没有追来,只要我们找到出去的路,辩清方向一定能赶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