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县令和一干士子都愣住,他们看到于梁那正宗的汉人脸庞,一时间都没有将他往突厥人的身份上想,此时被刻意一提醒,顿时记起这人好像的确是个小部落的突厥使节。
一时间,这些士子们纷纷变了脸色,他们没想到于梁居然会钻这个空子,被哽的话都说不出来,倒是那宁王府的骑士反应够快,喝道,“前些日子皇上才下旨允许你归降大唐,难道你反悔了不成?”
于梁莞尔一笑,反问道,“难道要确认我的身份,不是得等到正式的公文发下才算数么?还是你有能耐替官府做主,提前帮我入大唐的国籍?”
他话中句句带刺,立刻便将这骑士同样憋的话都说不出来,这一行人纷纷吃瘪,这才意识到于梁早就有备而来,他在动手打人时便想好了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
对于外交使节,除了犯了杀人等重罪,一般来说都是驱逐出境,这是大唐历来的规矩,这县令可不敢在明文法律上钻空子,当下脸色犯难,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那宁王府的骑手,显然在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于梁将他们的神态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耸肩道,“其实你们想要整我,没那么麻烦,直接让这些士子去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就说突厥人殴打本土士子,保管群情激奋之下,现场会混乱起来。”
他顿了顿,在一片愕然的目光中笑道,“你们这些骑士们便可以借维护现场秩序的借口,趁乱将我干掉,反正可以推说是民众动的手,到时候法不责众,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所有人都愣住,他们都在怀疑于梁是不是有病……那人主动给对手提点子帮着陷害自己的道理不是?但是偏偏于梁的神色一本正经,丝毫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所以说,下次做事时学聪明点,别仗着自己身份牛逼就看不起人,你哥哥我今天心情好,今日只是给你们个小小的教训……”,于梁一边笑着,一边伸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咧嘴道,“最多再一炷香吧,好戏就要来了。”
他这话更是让在场众人疑惑起来,这些士子们哪里见过如此笃定的“讼棍”,一时间,包括张硕之在内都有了退意。
不过这宁王府的骑兵们倒是脸色变得狠辣起来,为首那骑士虽然不知道于梁有什么花招,但是他暗中向着部下使了个眼色,显然准备玩硬的。
以宁王的地位,杀个突厥人也就杀了,到时候顶多挨一场骂而已……在没法将事情做得妥帖的前提下,先考虑将上头交代的任务完成了才是硬道理。
于梁将这些骑兵们神色的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笑,“你们想强行动手么?对不起,时间晚了……”
他话音刚刚落下不久,这衙门外面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行动之间虽然不如骑兵们利落,但一路持续不断,步伐丝毫不乱。
要知道,此时衙门外面可是被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过来的这么畅通无阻,显然是那些百姓自发的让出了一条路……换句话来,这些人来头绝对不小。
在大堂内一干人的注视下,从衙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穿棕色太监服,带着红羽雕尾的太监,这身打扮可不是任何太监能穿的,只有皇帝的贴身太监有此殊荣。
那宁王府的骑手看得脸色大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件斗殴事件居然惊动到了皇上那里去,这下子想要收拾于梁可没那么简单了。
而于梁的脸色则明显轻松起来,他心中最后一点担心也放下了,冲着那骑手颔首道,“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家主子了,要不是他来横插一脚,皇上也不会反应的这么快。”
他心中清楚,皇上是不会看着自己被宁王无声无息的干掉的,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的话……事实上,当宁王鲁莽的派出府上骑兵来县衙时,已经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没有一个帝王愿意看到自己的眼皮底下还有一只不属于自己的防卫力量的,哪怕这只部队是自己亲儿子的都不行……这便是帝王的心思!
所以严格来说,于梁也是在赌,赌皇帝不会容忍宁王的手下肆意在城中挑战官府的律法,从这老太监跨入衙门的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陛下有旨,所有人跪下接旨。”,这老太监进入衙门之后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绢帛书,那县令和一干士子魂都快吓没了,当即慌不择地的跪在地上,倒是那宁王府上的一干骑手们犹豫了片刻才陆陆续续的跪下接旨。
于梁微微一笑,虚应的蹲在地上,那老太监瞥视了他一眼,并没有追究什么,只是朗声宣读起来。
当然,这圣旨的内容再一次出乎了在场众人的意料之外,将于梁骂的狗血淋头,说他有辱斯文,没有一点使节的风度,要他带着族人在半个月内离开大唐的地界,这算是变相的驱逐出境了。
而对于挑事的另一方,皇上的处置策略便温和多了,甚至自掏腰包给这些受伤的士子们抚恤,一副宽厚仁慈的样子。
这圣旨一出,县令和一干士子们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大赞圣上英明,而于梁仅仅是皱了皱眉头,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以他的官场经验,圣旨还没有读完,他便已经猜出了皇上的打算,显然,这位帝王是要采取和稀泥的做法了……或者说,要照顾一干士子的情绪,堵住宁王发难的嘴。
于梁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本来还准备借题发挥,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