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极南中宫。
司命星君的心中骤然一空,他知道,这是天府宫中应当保管的某样神器消失了的征兆。
掐指一算,心神随之颤动,急急腾云奔往下界。
到得桃花河畔上方,看清楚状况,反而静静立在云头,神情一片苦涩。
云的下方,风声呜咽,尘沙弥散。
墨逸眼见着怀中的她唇色渐失,心中如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痛得无以加复。
缓缓地,那双漆黑的眼闭起,连着他的世界天崩地裂,什么也不见...
紧紧抱住她,她的身体却逐渐消失,化成萤黄色的光斑,手中倏然一空,只留下那件他送于她的樱色长裙。
九年的期盼和等待,只是为了看这样一场闹剧吗?
所以...她,死了吗?
骗人!她是神仙啊!那么多的难关都过来了,怎么会死呢?
睁大了眼,仓皇若失。双手用力攥着那套衣衫,指尖发白。
空中突然响起一阵梵音,桃花如雨般簌落,冲散了视线。
天边霞光若火,金光万丈。
云头上倏然立了三五仙人,缓缓踏下云头,俱是面带笑意。
黄衫慈眉的仙倌上前一步,拱手善言:“恭喜上仙渡过情劫,已得圆满。请即刻随我等上界,听由天帝擢取封号吧!”
“你说...什么...?”墨逸摇摇晃晃站起来,满面血痕,愣愣的望着他。
仙倌淡淡笑了笑,低头在掌中化出一颗淡蓝色的珠子,并将其弹入墨逸的脑里,那珠中封存了他为仙时的记忆。
万般往事涌入脑海,如汹涌的河水将现世记忆卷入河底。原来一切不过一场镜花水月,到底她是他的劫数,还是他是她的呢?
已经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眸色一暗,如蒙上迷茫大雾,混沌不清。
环顾四周,树静风止,梵音袅袅,雀鸟纷飞,似乎是十分热闹和喜庆的场面。
多么可笑...
他明明刚刚失去了她,却没有一个人为她惋惜,为她哪怕流一滴泪水。
仙,到底是无欲还是无情?他有些分不清。
凝神分辨迎接他的仙友,的确是些熟悉面孔。只是他们脸上和气的神色印在眼里,竟觉得胃中翻滚,只想作呕。
凡间种种如穿心万箭,他低头望着那件满布血色的长裙,一滴极大的泪水落在衣衫上,混着赤红,晕开心碎的颜色。
“你不要哭,好好...活下去...”耳边蓦然想起她说给他听的最后一句话。
紧咬着唇,微微阖上眼,随着众仙倌腾上云头。
云的彼端,站着一个身形熟悉的神仙。白须银袍,只是神情些许萧索。
司命星君定定望着墨逸,终于缓缓纵着云朵,靠了过来。
伸手拍在他的肩上,试着尽力做出长辈的和蔼样子,就如以前在天界时一般。
墨逸却拂掉他的手掌,冷冷瞥了他一眼,继而头也不回的走了。
万籁俱静,司命星君独自在云头上又立了许久。
他骤然觉得春短苦长,高处的确不胜寒凉。
玉山瑶池,玄女负伤跪在殿内不敢起身,虽有些难熬,却终归好于触怒西王母。
西王母托腮沉思了许久,方才冷冷的说道:“这点事也未办成,我要你何用?”
“咳~”玄女急于辩解,“我没有想到会有其他仙子追过来,并且肯为了一个凡胎毁了法器牺牲自己。”
“过失便是过失,容不得那些理由。自去思过吧!暂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西王母脸也未抬,冷淡的说道。
玄女皱着眉头站起来,道了句‘是’,便转身往殿外走。
西王母忽又叫住她,沉声道:“这关于第三十六阁宝剑的事情,你就当是白日梦一场!切不可与他人提起!”
“明白。”玄女的声音发颤,却还是应承了下来。
西王母半阖着眼,瞅着光滑如镜的地面,更多的不甘让她的脸显得些许狰狞。
柔融暖阳,歌舞升平,九重天阙总是这般祥和的景象。
墨逸回到天界的消息传入天帝耳里。
天帝自是十分高兴,立刻宣他入殿。
金鸾鸟衔来封召,佛音传遍九重。
墨逸擢升为撷光星君,赐第七天般宫。从此南斗再不是六星,而是与北斗相应的七星。
天帝见他脸上满是血迹,神情黯淡,手上犹抓着一件樱色长裙,实在有违仙家气质,遂挑了挑眉,似赏赐又似命令的说:“这情劫也是难为你了。现在功德圆满,该放下的便要放下,下界你至亲的记忆皆已经被抹去,而关于你心中的凡间种种去‘洗尘池’净了吧!”
墨逸抬眼望着天帝,明明是想反驳的,嘴中却溢出一个‘是’字。
洗尘池,位于天界之东。池中略显浑浊的池水即为遗忘之水。
凡是入池之人,可以洗去一些记忆。
因众神皆洗掉了烦恼,这原本澄清的池水才变成如今的样子。
屛退了仙侍,墨逸独自一人在池边立了许久,终是没有踏进池中半步。
心中再是疼痛难忍,他却也没有存了将她遗忘的这个选项。
痛便痛吧,自己最起码是记得她的。
也许是池中之水带了许多怨念,双眼瞅得久了,竟氤氲出一片水汽。
他抹了抹眼角,耳边蓦然想起她的声音:“你不要哭...”
微微合上眼,身体却不停颤抖起来。
重重吸了一口气,使了些法术将自己收拾干净,樱色长裙则隐在袖中,全然一副已经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