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巷外,有一处幽静的茶楼,穿过花园,分设雅间。
其中一包间内,传出潺潺琴音,若溪水流经,涤荡人心。屋内,叶棠梨临窗而坐,气定神闲。手中的茶水温度渐凉,她却仍旧不喝一口,只望着窗外清风竹影出神。
斜对面坐着个白衣男子,十指流动于琴弦之上,双目微闭,带着超凡脱俗的恬淡,却是叶裴风。
一曲终了,他缓缓起身,在棠梨对面坐下。
“叶姑娘就如此肯定,他会来找你?”带着几分疑惑,他伸手另取了两个茶杯,缓缓斟满。一举一动都透着淡雅出尘,令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风师兄怕我没有把握?”叶棠梨巧笑,“离儿如今就好比一个赌徒,精心布下了一个局,等着对方跳进来。可这等待着实令人感到煎熬,坦白说,我的确也没有把握。”
她双手死死握着茶杯,看起来镇定自若,额上却沁出层层密汗。
叶裴风斟好茶,递过去一杯:“你手里的已经凉了。”
“多谢风师兄。”叶棠梨有些不好意思,接过茶杯,连着喝了几口,却不小心呛到,连连咳嗽。
叶裴风见状,无奈摇摇头,起身过去伸手帮她抚了抚后背:“看你也不小了,做起事来深思熟虑,怎么喝个茶还能噎着?”
被他这么一说,叶棠梨立刻双颊通红,沉默不语。
片刻后,一切恢复如常,两人对坐良久,各自盯着窗外的竹林出神。
叶棠梨忍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扫视他,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充满全身,好似他们本是青梅竹马的朋友,却被残忍地分开。
还记得第一次在紫宸殿见到他的时候,棠梨就有一种忍不住冲上去抱他的冲动。镇定下来再回想,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不过初次见面,居然会有那样离奇的想法,简直不可思议!
私逃出宫,一来不想呆在宫墙之内,她素来逍遥自在惯了,不喜欢那种规规矩矩一沉不变的生活。二来,她希望能够寻到那位道长,见到那位道徒。缘分巧合,居然在青竹县就碰上了,还侥幸被他救过一命。
每每想到那****舍身从小偷手中救下自己,叶棠梨心里就忍不住泛起淡淡甜意,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此番这叶师兄再度出手帮忙,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之前从饶泽雄口中得知,他也是弹琴高手,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前去求助,熟料他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个,风师兄,敢问你是单名一个风字?”叶棠梨有些尴尬地问了句。
相处多日,除了从饶泽雄口中套出他的各种信息外,还从未正式亲口问过他的名字。只知道那饶师兄和琴师姐总是风师弟长风师弟短地唤他,既然姓叶,想来是叫叶风了。
叶裴风抬头淡淡望了她一眼,却幽幽道:“师兄弟们都唤我叶风,但听师父说,我本名叶裴风,为了避讳太子的名讳,所以将中间的裴字去掉了。”
“哦,是这样啊。”听到他这番解释,叶棠梨点点头,突然开心一笑,盈盈道,“其实我也不叫叶离,我叫叶棠梨,只不过为了听起来更像男子,所以改了叶离。”
“叶……棠梨。”叶裴风口中囔囔,眉头紧皱,握着茶杯的手竟不由自主地颤抖,猛觉头痛欲裂。
他慌忙双手抱头,茶杯啪的一声摔碎在地,茶水洒在他的衣衫上。
棠梨见状大惊不已:“风师兄你怎么了?没事吧?”
变故太过突然,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片刻后,叶裴风镇定下来,低着头,有些乏力,道:“无妨,我从小就患有头痛症,六岁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偶尔遇上什么事情,会突然头痛欲裂,想来可能与过去的事情有关。不过只要不去深思,便会恢复如常。”
叶棠梨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却心中疑惑,只有六岁以前的事情不记得?莫不是他在六岁的时候,受到了什么刺激?
正想着,小二推门进来,恭敬道:“敢问是叶离叶姑娘吗?”
“嗯,我是,怎么了?”
“外面有位公子说要单独见您,已经在对面雅间等候。”小二说罢,等在门口。
棠梨朝他点点头,转而对叶裴风道:“风师兄,那我就先失陪一会儿了。”
“嗯。”
她随那小二出了门,走到对面的雅间门口。
“叶姑娘,您请。”小二说罢,待她进入,悄声退下。
屋内站着个青竹绿衣的少年公子,白色披风下露出一双锦靴,他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叶棠梨,正是慕雅阳。
“三公子久等了。”叶棠梨福身行礼,神色从容。
慕雅阳客气道:“叶姑娘别来无恙,快快请坐。”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意,却仍旧面带笑容。倘若不是因为那小女子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人护着,他又何须花费这么大功夫,四处调查,不得已出此下策,前来谈判。
“三公子客气了。”叶棠梨说着,却也不见外,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慕雅阳走过去,挨着她入座,慢条斯理道:“叶姑娘是聪明人,必然对我所调查之事有所觉察。你既然如此在意牙行内的价格行情,何不与在下做笔划算买卖?”
“三公子真是绝顶聪明,居然能查到小女子在牙行内的交易。”叶棠梨奉承一句,笑着道,“那日我们贸然前去提亲,十分欠缺考虑。可惜所有的银子都因一时玩心买了宅子,短时间内哪里能筹集到如此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