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因着昨儿个与成德有了不可言说的亲密,这一日的心情出奇地好,即使在朝堂上又见鳌拜无礼之举也隐忍着事后都没有发作。他心里惦记着成德,下了朝就匆匆赶回乾清宫,到侧殿去看人。

这会儿雨还没停,玄烨走得急,李德全小跑着为玄烨打着油布伞,生怕那不长眼的雨点子打在玄烨的龙袍上。

眼见着就快到成德屋子门口,玄烨突然停步,对李德全道:“你不用跟着朕了,就在门口守着,没有朕的旨意谁也别让进来!”说完,玄烨就一把夺过油伞,大步进屋。

李德全被雨水浇了一个激灵,哎哟一声,连忙跑进曹寅的屋里躲雨,另寻油伞去了。

成德这会儿正在伏案写字儿,玄烨进来的时候动静有点儿大,他抬头看去正好对上玄烨带着点小心的眼神。

成德心里颤了下,心里似乎一下便明白了玄烨会这样小心的原因,只是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深想。他不断告诉自己,昨晚的一切都是梦,都是梦!这才稳住情绪,向玄烨行礼。

玄烨几步走过来扶住成德,脱口就道:“就咱们俩,你这又行得哪门子的礼?”

成德故意将话挑明,道:“奴才记得昨个奴才昏过去之前,皇上说过以后皇上是皇上,奴才是奴才!”

玄烨一口气没上来,闷闷地瞪着成德,他甚至开始怀疑成德这样说是不是说明昨个儿自己对他做的事其实他都知道,如今这样说出来摆明了就是不想承认?不然干嘛强调什么昏过去不昏过去的!

但成德的态度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玄烨又拿不准他这不是在和自己置气,缓了缓,玄烨不打算和成德斗嘴,便顺手捻起成德扑在案上的几页纸,边看边问:“你这写得什么?”

成德见玄烨问,也没打算瞒他,直言道:“奴才前些日子看了几本水利方面的杂记,那上面一些防洪的土方奴才看着不错,就想着整理下来,将来或可用得着!”

玄烨听他满口‘奴才’‘奴才’的就憋闷,可想起昨儿个张璐的话,又怕自己逼他太紧,这人心思敏感再给逼出个好歹来,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道:“你以后在朕面前就自称‘我’吧,你就当这是朕给你的特许,顺着朕点儿行不?!”

成德顿了下,垂下眸子,低声道:“是。”

玄烨抿唇看了成德一眼,目光复又调回手上的纸,心里却想这人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怎么就一点不像明珠呢他要是有明珠一半儿圆通,自己也不用费这么大心思了。可转念又一想,要是成德变成明珠那样,或许自己也就不会这般执着于他了。

玄烨心里矛盾了一会儿注意力便渐渐被手上的内容吸引住了。

要说成德看过水利方面的杂记那是不假,可他刚刚写出来的却绝对不是那几本杂记上的什么土方,那是成德上一世从明珠那里看过的水患治略,是上一世明珠在康熙六年亲自治理过黄河水患后写下的心得。

成德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又因那次水患险些要了明珠的命,所以这份水患治略他看过后印象尤其深刻。此时将这份东西默出来,对于黄河治理就是一份一针见血的提案,几乎句句扎在要点上。

果然,玄烨看着这份‘土方’眼睛越发亮起来,看到最后一页见成德尚未写完,脸上还流露出一丝意犹未尽之色。他抬起眼灼灼地望定成德,道:“你可真是朕的福星!最近雨水渐多了,虽然黄河那边尚未有汛报传来,但今年雨水明显足于往年,若是都照今儿个这般下法,恐怕用不了多久那洪水猛兽也就要冒头了!如今既然你知道这些‘土方’便赶紧把它写完吧,趁着汛期之前朕先派了人过去,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对了,朕在这儿等着你写完可好?”

成德点了点头,沉默着将玄烨递回来的宣纸又扑回案上,接着刚刚写到的那点,下笔如飞。

玄烨就坐在靠窗的椅子里,忍着出声,不打扰他。

昏白的光线透过玻璃打在伏案之人的身上,竟衬得那人精致的眉眼愈发精细起来,连那原本如瓷的肌肤也在这样的光线中仿佛泛起一层如玉般莹润的光泽来。那人思索时微颦着眉,淡色的嘴唇微微抿着,但骨节分明的手却稳稳握着笔,下笔更是流畅自如看不出一丝犹豫来,这种成竹在胸的样子,反而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魅力深深吸引着玄烨。

玄烨看着这样的成德,早已移不开视线。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两颤,玄烨突然发现他将成德困在这后宫逼仄之内就如将一块美玉埋入黄沙般残忍,硬生生地剥夺了他大放异彩的权利。这个人若离了自己,他的人生怕是会别有一番天地吧!

想到此,玄烨的心狠狠地疼了下。他离了自己或许会过得比现在好,但自己没了他呢?

玄烨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手,也似乎已经放不开手了。五岁时的分别,那份痛出乎意料地绵长,以至于后来,自己找了他那么多年,早就暗暗发誓若是此生再让他遇到他,他绝对不会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凭着这份执着,九年之后,老天终是让他们再次相遇。

其实玄烨早就察觉,自己对成德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对一个朋友该有的范围,而如今他已经不想去探究这份感情倒底代表了什么,因为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他只要确定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就好,并且他也已渐渐有了可以把他一辈子绑在身边的能力。

这就足够了!

望着成德,玄烨的眼神越发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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