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马鞭子啪啪直响。举绿旗的催道:“喂,这位同志,快些走,不要堵在路口妨碍别人。”柳小七忽觉好笑,抱了抱拳催马前行。

到了前头那个路口他方朝捏着红旗在伞下休息的人打听:“这位……额,同志,我想找知府衙门。”

那人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大牌子:“喏!那儿有地图。”乃站了起来,“你大约不会看,我教你吧。”

柳小七忙说:“不必,我能看明白地图。”

那人爽快道:“好!”遂又坐了下去。

柳小七便凑去过看那牌子,上头有油漆画的地图。他正琢磨眼下自己站在何处呢,便见这地图下方画了个红色的五角星,旁边写着:地图中五角星处为本牌所在。另一颗五角星也在地图下部,他一眼便看见了,口里喃喃道:“这里是……恩候大道?恩候不是贾赦的字么?”幸而他素来知道荣国府的地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几眼便寻着了目的地。

匆匆赶到知府衙门,说他要见贾琏。门子问他要片子,还说:“我们老爷忙的紧,你得预约。”

柳小七烦了,道:“我没功夫预约,贾琏在里头不在?”

门子道:“在是在,只忙的紧。”柳小七连马都懒得系,把缰绳甩在地上,身形一闪便不见了。门子瞪大了眼找了半日,“人呢?”

柳小七径直到里头寻着了贾琏,跳在他跟前。贾琏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柳小七道:“我是京城猎鹰书局的人,奉命五爷贾敘之命赶来台湾府,有急事要见贾琮。”贾琏有几分迟疑。柳小七道,“敢问知道贾敘这个名字的有几个?”

贾琏登时信了他几分,忙喊人领他去政府大楼,还道:“辛苦你了,要不要吃盏茶再过去。”柳小七只推“不必”,跟着来人走了。

一时到了政府大楼,饶是柳小七自打进了大佳腊辖区便一路看的都是模样新奇的房子,立在此楼前也忍不住多打量几眼——委实庄重大方,只是四四方方寡然无趣,难道这个也是贾琮从西洋学来的?在门口传达大厅坐了会子,没多久便有个人来问他的名姓。柳小七随口道:“殷七。”又过了会子,贾琮亲自来迎他了。柳小七瞧见他那张圆脸,莫名觉得恍如隔世。

贾琮抱怨道:“你来了也不打个招呼!五叔也没传个信儿来。”

柳小七也抱怨:“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怎么赶过来的!跑死好几匹马呢。”

贾琮奇道:“从京城过来路过好几国呢,人家管驿站的竟巴巴儿肯给你马么?你用谁家的军令?”

“我拿钱买的。”

“……好吧。”

二人直奔贾琮的办公室。柳小七在门口便啧啧叹道:“好生奢侈!都是明玻璃的窗子。”

“那叫透明玻璃谢谢。”贾琮得意洋洋,“玻璃算什么?到处都是。”

“就是你们这儿的屋子古怪的紧。”

贾琮翻了个白眼:“这叫现代风格。”

“横竖就是不好看。”

二人进了屋,贾琮亲替他倒了盏茶。柳小七默默打量了会子他这屋子,心中暗想:古怪他妈给古怪开门,古怪到家了。只是他这会子没功夫同贾琮贫嘴,长出了口气,从身后解下包袱放在大案子上。

贾琮瞄着那包袱:“什么?”

“五爷让我带来给你的。”柳小七道,“害死甄茴全家的那东西。”

贾琮顿时坐正:“五叔已查出来了?”

柳小七点头:“他命金陵那边的人寻上甄应嘉,让他口述替甄得仁和太上皇派去的那太监画影图形,飞鸽送回京中。那太监他一眼便认出来了,是太上皇和刘登喜都极信任的一个太监,险些认了刘登喜当干爹。此人仍在宫中太皇太后身边当差,与戴权交情甚密。五爷设计抓了他审问,不想那太监竟是个忠心的,撬不开他的舌头牙齿。后来还是我们施了计,假扮锦衣卫将他救出,又演了好几处戏才哄得他开口。”他顿了顿。

贾琮等了会子,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柳小七轻叹一声:“说来话长。”

原来本朝开国之初,太.祖爷曾借用了佛道两家之力。民间有弥勒教和天师道,皆信徒无数。也不知太.祖爷怎么见到了这两家的首领,又怎么哄得他们相信自己若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必然兴佛兴道。得了天下之后,太.祖爷请两边的要紧人物进京,只说天子为你们当中人,儒释道三家和睦共处多好。这中人当得极好,这两家后来便再没闹事了。因为两家都收到密令,暂且偃旗息鼓。这一暂且便没了个完。自然,他们赴的不是鸿门宴,而是断头宴了。

依着寻常故事,总会有侥幸逃脱之人知道真相,奋力替师父师祖报仇雪恨、还自家一个公道。偏此事不是故事。漏网之人一个没有、漏网的消息一个没有,弥勒教和天师道都被生生的哄骗了,当真以为两家首领等都避去世外修行、以待天时。也有人起了疑心想查、什么都没查出来。此事遂了。

后太.祖爷驾崩,有件事令先帝很是头疼。早年为了起事,太.祖爷曾暗暗派人挖了不少古坟、取陪葬品换钱供军饷买军粮。这些东西里头的尖儿自然舍不得卖,都收了起来,说是留给后世子孙压库房。偏太.祖爷那般大方超脱之人,到了临终前那几年忽然变得恋权、恋东西起来,命人将那些宝贝悉数送入自己的陵寝好给自己陪葬。

先帝惦记那些很多年了!眼看要变成自己的,忽然他老子要带进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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