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公主的送嫁车队还余下两天的路程便可到京城。众人心里都清楚,进了京万事皆好。偏生才走了不两个时辰,远远的便望见有一队人马奔了过来,前头一马当先。钟威立命停车列阵,弓上弦剑出鞘火.枪在手。待那马渐渐近了,钟威松了口气,喊道:“自己人!”众人也松了口气。钟威拨马抢在前头相迎。

来人是一位年轻的将军,同钟威说了几句话之后,二人急匆匆赶去见建安公主。钟威介绍道:“这位乃是葛樵将军,奉台湾知府贾琏之命暗中护卫咱们。”

听说是夫家派来的人,建安公主不禁红了脸,心下大安。谁知那葛樵将军抱拳道:“禀公主,往京城去的路上有伏兵,人数极多,亦有火器,绝非咱们这么点子人能对付的。请公主暂且移步别处。”

建安公主一惊:“可知道是什么人么?”

“不知。亦不知道是不是等公主的。”葛樵道,“暂避一时且看他们有何举动。”

建安公主思忖了片刻问道:“避去何处?”

葛樵微微一笑:“请公主与钟将军随末将走便是。”

建安公主看了看钟威,钟威道:“伏兵人多,此处不便攻守。”公主点点头答应了。

车队整个后队变成前队,葛樵在前领路,撤回去一段路拐上另一条岔道再往前赶。因为实在着急,大伙儿都忍着饿没吃午饭。直至黄昏时分,众人赶到一座山下。葛樵进了路边一间小店与里头的人说了些话,出来绷着脸告诉公主与钟威:“末将有一个好消息与两个坏消息,先说哪个?”

公主叹道:“先说坏消息便是。”

葛樵道:“坏消息有两个。头一个便是,中午埋伏着的那些人果然就是冲着公主来的。等了半日等不着人,便一路打探着寻找咱们。”

钟威问道:“还有一个呢?”

“他们已寻着了咱们的马蹄印车轮迹,就快要追上来了。”

钟威与建安公主皆大惊,互视一眼,钟威问道:“好消息是?”

葛樵指了指山上:“此山有匪,我与山上的大头领极熟络,可上去避避风头顺带借用下他们山寨的机关守着。”

钟威瞧了他两眼,问道:“你是不是与贾琮交好?”

“是啊!”

“我说么。”钟威哼道,“都是无赖调子。”

“钟将军不可冤枉了末将。”葛樵正色抱拳道,“末将是个正经人,与琮三爷全然不是一路的。”钟威轻笑出声。

而后葛樵请他与建安公主上山,车里拉的物件一个个贴上签子、安安稳稳依序拉走了。钟威下头有个人嘀咕:“我们公主嫁妆多,这山大王不会打主意吧。”

偏葛樵听见了,含笑道:“他打谁的主意也不会打这些东西的主意。”乃低声凑近钟威的耳旁道,“大头领姓柳。”钟威一惊,登时又忍俊不禁起来。

众人上山后四顾一眼。且不说屋舍齐整、兵士气势惊人,单从脚下一大片都是用了些年头的水泥地面来看,这山寨不同寻常。葛樵如主人一般将车队安置了,请建安公主并她那些侍女嬷嬷进了山上一座院子名曰蘅芜苑的暂且歇息,回身向钟威道:“追兵已到山脚下。既是寻不着咱们的踪迹,大约能猜到上了山。趁这会子天还没黑,说不得想着攻上来。”

钟威忙道:“咱们这就去预备着。”

“暂且不用。”葛樵道,“大伙儿都饿着了,快吃饭吧。他们一时半刻没那个本事凑近前来,先在外头兜两个时辰圈子再说。”钟威哈哈大笑,二人携手走出了蘅芜苑。建安公主自然在旁听见了。虽心下仍有忐忑,见那葛将军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安心了些。

众人遂在山上开饭。吃到一半有兵士来报,山下追兵的斥候迷路了。葛樵满面慈悲,捋胡须般在自己没胡子的下巴上擦过:“随他们去吧。可怜见的,想必也还没用午饭呢。”待他们吃完了饭,葛樵钟威闲聊了会子排兵布阵,又有人来报,追兵的三个斥候可算全都转回去了。葛樵道:“祝他们一路顺风。”

钟威问道:“柳头领不在么?”

“自然不在。”葛樵道,“他若在,保不齐就先动手了。钟将军看,追兵是谁的人?”

钟威苦笑道:“全然不知。葛将军看呢?”

葛樵思忖道:“不会是太皇太后,她没这么好的兵。这些人不是有钱就能养出来的,得有人操练。也不是燕王,他赞成这桩婚事;纵然不赞成也不会等到了燕国才动手,太煞颜面。再有,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杀人、谋财还是绑票。”

钟威道:“或是到了晚上我使人去探探。”

葛樵笑道:“不用晚上,这会子就可以去,光明正大。”

钟威闻言果然遣了位极擅高来高去兄弟扮作山贼,跟着葛樵派的一位真山贼穿林越溪,绕了许多弯子到了下头。只见山脚下黑压压的一片营寨,瞧不出数目。那真山贼便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道:“我先避开,你拿此物系在腰上便好。”

此人点点头,系住腰牌走进营寨,大声咳嗽了几下,燃起手里的火把来。果然,不过片刻便有兵士来问他,他拱手道:“我是我家头领派来的,求见你们头领。”兵士哗啦啦将他围住,他只泰然自若。不多时,有去报信的回来说,将军让带此人过去。

此人大摇大摆入了中军大帐,只见那领头的将军年近五十、不怒自威,显见是员老将。他拱了拱手:“这位头领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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