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刘侗领兵去了东瀛,鲁国由诸位下属幕僚把持。鲁王与太后颇蠢蠢欲动,时常请些刘侗的人吃饭饮酒;刘侗夫人闻听有几分忧心。可巧马香珠回府了,便命人将她请过来商议。

马香珠听说了思忖片刻,写道:“夫人预备治标还是治本?”

刘夫人道:“自然是想治本的。”

马香珠提笔写道:“请夫人命人取个火盆来。”

刘夫人见她面有厉色,果然命人烧了个碳盆子进来,挥手将左右悉数退下。马香珠又思忖片刻,乃写道:“当日鲁王成亲,将军只让他娶了个从六品小官之女,却是不妥。何苦来白白惹个以臣欺主之嫌?他既成鲁王,便是鲁国国主,难免有挣脱将军自掌兵政之心。如想要治本,可请鲁王妃自给王爷上书,因出身卑微、自惭形秽,恳求王爷允她让出妃位。夫人可将二姑娘认在自己名下充作嫡女,为鲁王正妃。如今那位小世子未及两岁,极易夭折。待二姑娘有子,鲁王病故可也。”

刘夫人皱了半日的眉,权衡许久,道:“我平素待二丫头平平。她的儿子,未必向着我。”

马香珠这会子已烧了方才那张纸,提笔接着写道:“鲁王妃身份高贵,岂能亲自养儿子?太太可使放心的乳母帮着她养。再有,一旦将军得了好好的外孙子、且孩子身子康健,二姑娘或染疾下世也并不要紧。”刘夫人神情一凛,马香珠又立时烧掉了这一张。

刘夫人静坐了半日,道:“你容我好生想想。”马香珠起身行了个礼,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

刘夫人遂喊了他身边得用的一个姓余的老嬷嬷来将这主意说给她听。那余嬷嬷吓了一跳:“好狠厉!那哑巴出的主意?”刘夫人点了点头。余嬷嬷忙念了数声“阿弥陀佛”,道,“太太,快些想法子把这女人打发了!莫要再与她牵扯到一处去。奴才早劝过太太,她看着柔弱、实在阴狠,是个狐狸精变的!要么我这就替太太去请个道士来作法?”

刘夫人笑道:“不是早告诉你了?马氏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将军宠着她总比宠着旁人强些。况她这主意倒是不错。”

余嬷嬷连连摆手:“使不得!太太,将军不会答应,二姑娘好歹是将军的亲女。”

刘夫人冷笑道:“一个女儿罢了,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平素听的戏少,古往今来这种事多了去了。”她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好。因出计的旁人、她心下急切,忙不迭提笔给刘侗写信,只说是自己的主意、将女儿嫁给鲁王以谋个鲁王外戚身份云云。

余嬷嬷虽不认得字,心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急得了不得、又半分法子没有。嗐声跌足了半日,忙忙的往自己家赶去,喊她儿子立时到庙里打探可有道行高深的和尚道士没有,她请来有急用、要紧要紧。他儿子名叫余大旺,天生是个急性子,听了母亲的吩咐便撒腿往各处庙宇打探去了。

柳骞素爱与和尚道士往来,次日便听说了此事,遂假意往城南神通庙去与老和尚闲聊,可巧撞见余大旺。柳骞往日时常去将军府中议事,他二人彼此认得,随口说起话来。余大旺本来不是个嘴严实,何况他母亲也没叮嘱他保密,不到半刻钟什么都说了。

柳骞含笑问道:“莫非刘将军府里有人撞了妖鬼么?”

余大旺张嘴就接:“不就是那个哑巴?我母亲说她九成是狐狸精上了人身。”

柳骞道:“你母亲胡扯么。她都到将军府上那么久了,怎么没见有人被她吃了?也没见她做过什么不妥之事。不过一个哑巴罢了。”

余大旺道:“狐狸精都是直吃人魂魄夺人皮囊的!从前她就吃了那哑巴的魂魄,如今占了哑巴的身子呢。”柳骞又摇头笑他胡说,只不信。余大旺急道,“真的!她如今又想吃太太的魂魄,我母亲才着急的。”

柳骞心中一动,忙说:“将军夫人身份高贵,与寻常人不同。既这么着,晚生略通些道术,同你去见见你母亲,问问夫人是何等情形。”

余大旺大喜:“原来柳先生就会法子!平素若有冲撞,还望先生莫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柳骞哼道:“小猴崽子,谁稀罕与你一般见识。”遂同他一道回去。

余嬷嬷伸长脖子等了半日,听她儿子在屋外便喊“请了高人来”,睁眼一看居然是个书生,大为失望,骂道:“半点子正经事不会做!”

柳骞一本正经向余嬷嬷道:“实不相瞒,嬷嬷,晚生委实学过几年道法,有点子本事。”

余嬷嬷将信将疑。柳骞哄贾琮那般后世来的妖怪不成,哄一个老嬷嬷还不容易?遂装模做样胡说八道了一番;并余大旺在旁一力撺掇,只是这位柳先生是将军极信任之人。余嬷嬷渐渐的便信了。她遂命余大旺在门口守着,自己低声将马氏给刘夫人出的主意说了一遍,抹着眼泪道:“我早就让太太离她远些,太太只不听!那狐狸精好狠厉的心肝子!行动就要人的命!她与太太在屋里只呆了那么一小会子,便是好几条性命!我们那个棉花耳朵的太太竟信了她的!倘若做下这等大孽,岂不要天打雷劈么?”

柳骞闻言思忖片刻,道:“余嬷嬷,我本是将军下属,依着礼数不该同将军夫人见面的。如今事情危机,不止太太、连少将军也命在旦夕,诸事顾不得了。求嬷嬷这会子立时去见太太,随意寻个借口将她哄去后花园西北角的扁豆架子。那儿僻静,寻常没人经过。实在编不出谎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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