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儿往马下翻将将躲过这锤。第三锤又来了,这回直愣愣砸向胸口。冯紫英瞧那锤的速度架势,心中一凉:这回已无处可躲,怕是要交代在此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箭不知从何处飞来,恰射在了流星锤铁链子的当中。铁链子仿佛从中折断一般,流星锤登时歪了方向,错开冯紫英滑在空中。

这会子刘登喜已中了好几箭;方才那三锤皆是拼尽全力所为,也算定了冯紫英会如何躲闪。第三锤落空,他也已从空中跌落,翻个身立于地上。众军兵士一拥而上,各持兵刃围攻,刘登喜那头又死了几个人。

刘登喜本事高强,浑不顾身上插着箭杆子,硬生生领着人冲杀出一条血路。奈何此处本是街道,又拥满了人,纵杀死对方兵士,尸首倒下也倒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如困在包子当中的肉馅儿一般无路可走。双拳难敌四手,渐渐体力不支。刘登喜一看,再不走谁也走不了,只得咬紧了牙,挥剑斩杀前头一个兵士,跳起身来蹬着他尚未倒下的肩膀纵身跃起,直往一旁的邻家院墙上飞去。

冯紫英大惊,一声“放箭”才刚出口,刘登喜已经踩在瓦上。众人尚不及叫喊,他竟不曾站稳,从空中跌落了下来!再看刘登喜,后心处稳稳当当插着一支箭杆子,箭头穿出了前胸。冯紫英竟愣了片刻,有几分恍惚。

御林军大喜,高呼“刘登喜死了——”“刘老贼死了——”

跟着他的人见了俱大惊,立时又有两个因分神被四周的兵士所杀。

那车夫因最为勇猛,本有一群兵士围着他,只是皆用的长.枪,不敢靠他太近。刘登喜一死他立时怔住了。旁的兵士还不敢近前,只死死盯着他。车夫忽然仰天狂吼一声,惊得老远处有鸟群扑棱棱飞起。旋即双膝跪地,放声大哭。

冯紫英与御林军兵士虽与他身处两营,皆敬重他是条汉子,纷纷只持兵刃围住,没人趁机抡枪射箭。许久,方才杀出来的人唯剩下三个还是活的,那两个俱已被擒。冯紫英跳下马走过来道:“这位英雄,虽你我各为其主,我佩服你的紧。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车夫只管哭,不搭理他。冯紫英挥了挥手,命人上前拿住他。他也不反抗,一心只顾着哭,就那般平白让人捆住了。

冯紫英四面环顾,血流满地,今儿折了不少袍泽,心中恻然。乃去看刘登喜的尸体,果然已经死透,安心了许多。又往他们出来的那小院中搜查一番,从西厢房炕上被褥中抓出了一人,浑身发颤,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兵士问了他半日才说是被抓来替人看伤的,诸事不知。冯紫英见那人屋中有药箱子,便命连药箱子一并带走。遂收兵回营,留下一队人马清理战场,自己领着几个人一径往贤王府而去。

司徒磐与冯唐明面上在下棋,心中多少有几分焦虑。忽闻小冯将军来了,二人都站了起来,司徒磐忙命“快请进来!”

不多时冯紫英大步走进来,身上还带着不少血迹,向司徒磐躬身抱拳道:“禀王爷,刘登喜已死。”

司徒磐大喜:“当真?!”

冯紫英道:“尸首已经带来。”

“抬到东北的小花厅去!”司徒磐袖子一甩走在前头。冯唐跟着他。冯紫英跑去外头命人抬尸首。

小花厅中顿时燃起十余架烛台,刘登喜被放在当中的大条案上。司徒磐便在蜡烛下凝神看了他半日,长叹一声:“这老东西也有死的一日。”遂淡然道,“三十年前,父皇命我们兄弟各写一篇‘粮赋’。我耗尽心力写的文章,虽不大好,总也是一番意思。谁知那文章忽然不见了!没奈何,我假托自己年幼、这般大题目暂不敢写,不如留待十年后再做。父皇允了。后来……他大赞三哥文章写的好。散学后我倾慕三哥得了父皇夸奖,他道,那文章不是他写的,是刘登喜不知从何处托人写了抄进宫来的。我忙求他借文章一观……果然是我的那篇。”

冯唐闻罢愕然,却不敢出声。冯紫英道:“王爷就不曾寻他要个说法么?”

司徒磐道:“问了。他说我写的好。这便是他将我的文章抄给三哥之缘故。他说,三哥是哥哥;母妃已死,我年纪太小,唯有靠着他才能活命。漫说是一篇文章,纵是军功政绩也当给三哥才是。”

冯紫英皱眉道:“这不是道理!”

司徒磐道:“他功夫高强。这便是道理。”

冯紫英道:“那也总得有个缘故吧。”

司徒磐道:“他的对食是三哥乳母,死前托他照看三哥。那会子还没我呢。”

好有道理的道理……冯家父子皆不吱声了。

司徒磐遂摆摆手,将刘登喜的身子翻了个个子,自己握住后头的箭杆子猛一用力——那箭被生生拔了出来!血溅上司徒磐的脸,他浑然不顾。遂抬起手来细看那箭。本来还含着微笑缓缓从箭尖一路扫视下来,看到一半忽然眉尖一动:“不对!”

冯紫英一惊:“什么?”

“这不是寻常用箭,这是手.弩的箭!”他抬起头来,“你带了手.弩去的?”

冯紫英怔了:“因为是短兵相接,又在晚上又在街面上,我不曾带弩兵。莫非是下头谁私自带的?”

司徒磐道:“岂有此理!你速将今日经过说来。”

冯紫英忙从头细细说了一回。待听到有支箭恰射在刘登喜流星锤的铁链上救了他一命,司徒磐道:“哪有那般巧的。那箭呢?”

冯紫英道:“坠在街面上了,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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