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那女子哭了出来,眼泪在脏脸上划过两道泪痕,“我是许梦媛!”
“对呀!梦媛!”黎嘉骏激动的要忘了哭,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她,“居然能,能在这!”
两人都激动的说不了利索话:“对啊,竟然能在这!”
在黎嘉骏短暂的东北大学生涯中,她唯一一任室友,就是许梦媛,两人还没相互熟悉就被迫在九一八后分别,黎嘉骏回了家,许梦媛则被学校安排人护送到了老家。
全没想到此生还能有相见的一天!
“这么多年了!”黎嘉骏都快呼吸不过来了,语无伦次,“缘分啊亲!你要是个男的我都该嫁给你了!”
“哈哈哈!”许梦媛也没说的,只知道又哭又笑,听她说完,才想起什么,放开她往后指指,羞涩道,“那是我先生。”
正是那个中年校长,他笔直的站在不远处,朝这边微微笑着,见黎嘉骏看过去,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黎嘉骏往后指了指二哥,许梦媛笑:“我知道,那是你二哥。”
“咦,你怎么知道?”
“入学的时候不是他送的你吗?虽然有些变化,但我记得可深,他把行李给你送到寝室里后,就叉着腰指挥你整理房间,还让你把我的也整理了,说你那么讨人厌,不先讨好下室友,铁定不出一个月就让人赶出来……”她说着说着就笑了,可笑了没一会儿又怅然了,“然而我们还没共处一个月,就分开了。”
黎嘉骏哭笑不得,拉着她坐到一边:“你不是在山东吗,怎么过来的?”
“山东还没沦陷的时候,我先生就觉得不对,带着我们迁出来了。”许梦媛轻声道,“这些孩子都是孤儿,大点儿的是当初带出来的,小点儿的是路上捡的。”
黎嘉骏数了数,整整十七个孩子,他们先是好奇的看了她俩一会儿,随后被校长吸引了注意,他正在嘱咐着什么:“你们太厉害了!”
“哪儿有,我们也没什么目标,就躲着战火,慢慢走呗。”许梦媛微笑,“一开始没什么目标,后来先生听说大学都西迁了,就干脆带着我们往西了,毕竟有教育的地方才有秩序,而且……”她回头甜蜜的看看,“他知道我想把大学读完。”
我也想……黎嘉骏默默的想,见识过这儿的大学氛围,总觉得她上辈子上的是蓝翔……母校对不住……蓝翔也对不住……
“梦媛。”校长忽然唤了一声,“我去了,你……”
许梦媛点头:“我晓得,你去吧。”
校长走了,黎嘉骏好奇:“他去哪?”
“哦,附近应该有村庄,他去讨点吃的。”许梦媛淡然道,站了起来,“稍等一下呀。”
说罢,她弯腰从一个背篓里拿出一本书,对娃娃们道:“拿出书来,翻到上次的地方。”根本不给黎嘉骏插话的机会。
娃娃们很乖的翻出书本,许梦媛带了一句:“泛,爱,众,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
于是一片稚嫩的声音就跟了下去:“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
“行高者,名自高,人所重,非貌高。”
“行高者……”
他们读了大概半个小时,等到众多难民过去了才结束。许梦媛说了声休息,娃娃们就乖乖的喝水坐着,她拿着书走到黎嘉骏一边坐下,叹息:“书都快读完了,再不走到就弹尽粮绝咯。”
黎嘉骏已经震撼的说不出话:“你们,一路上都这样?”
“恩,他去弄吃的,我教书。”许梦媛喝了口水,“课不能停,路上遇到了流亡学生,还会请他们上两堂课,这一路,远比学校学得多。”
一对夫妻,十七个孩子,在唯一的成年男性不在的时候,这长长的一段时间,就只有一个女人和一群孩子了。
这是一个太过孱弱的群体,比只有一个女人还要孱弱,可这又是一个太过强大的群体,让黎嘉骏自愧不如。
“一路过来,很难吧?”
许梦媛抿着嘴,半晌,点了点头,见黎嘉骏表情也沉下去,又安慰道:“还好,快到了呢,很快就好了。”
黎嘉骏也提起精神:“是啊,如果你们到重庆,我可以罩着你们呀!”
“我们不去重庆。”
“为什么?那儿是陪都啊!”
“首都物价高呀。”许梦媛无奈。
黎嘉骏语塞,她发现自己来了那么多年,依然十指不沾阳春水,要不是在没有物价可言的战场,要不就是完全不需要她操心物价的家里,不由得有些无奈:“好吧,我一会儿问了我二哥要地址,你有需要,千万寄信给我。”
“好。”许梦媛笑了,“所以你看,其实事情总会好起来的,比起其他人,我们能遇到你,真是撞了大运呀。”
“这么想,好像也对。”黎嘉骏强颜欢笑。
两人都沉默下来,许梦媛歇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拿出书本,继续读。”
此时已经到了晚饭时分,队伍里开始分干粮,虽然都是冷的,但还是引得小孩子们心神不定,二哥便让手下都让一份口粮出来,许梦媛看着小娃娃们眼巴巴的样子,只能笑纳了,黎嘉骏顺便把剩下的半包方糖也都发了。
这比有干粮吃还让小孩儿雀跃。
又等了一会儿,远处隐隐有马蹄声,姜副官回来了,校长还没回来。
许梦媛略有些焦急,便问姜副官在路上有没有见着人,姜副官说他出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