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农户人家为了省些灯油钱,总是习惯早早的入睡,杨家也并不例外。
一大家子趁着黄昏的余晖吃完晚饭,也没有任何的饭后娱乐,便各自散去回屋睡觉。
或许是因为炕上郑氏的鼾声实在太大,也可能因为自己本身情绪就不够平静,杨麦香躺在身下这张足够窄小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
索性闭了眼,将这一日自己所见所闻所感之事,慢慢的梳理了一遍……
通过白日里的接触,还有下午对小福全的套话中,杨麦香对于自己未来可能长时间内,将要生活的这户农家,有了些大致的了解。
老杨家人口相对来说还算简单,身为一家之主的老爷子,与妻子郑氏,育有两子两女,女儿皆已嫁人,听说平日里也不常回来。
大儿子,杨长生,即麦香的亲爹,是这家的长子,娶妻王氏,二人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杨福平,也只才十岁的年纪,却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被家里的长辈,送到镇上的铺子里去当学徒了,听说两三个月才会回来一次,次子杨福全,今年方才四岁,是个极为乖巧懂事的娃儿。
另有一女,即这具身子的原主杨麦香,或者换句话说,就是现在的自己,今年已有八岁。
由小福全的话里以及她自个儿的揣摩,麦香猜测,从前的‘自己’应该是个沉默寡言又胆小懦弱的性子。
二儿子,杨长林,瞧着最多也就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比麦香的亲爹杨长生小了大概有十来岁,算是杨老爷子与郑氏的老来子。
娶妻吴氏,目前为止,夫妻两只有一幼子,方才三岁年纪,听说这母子两今儿个又回娘家去了,因此,杨麦香暂时也没能见着。
想起刚刚晚饭时候,见到那位小叔的头一面,杨麦香也不免小小的诧异了一番,言行举止皆不像是个,已经当了爹的成年农家汉子,浑身上下总给人一种吊儿郎当,混不着调的感觉。
看着他那单薄的身材,全不似自己老爹杨长生那样的壮实,脸上也没有那种农家汉子常年劳作的沧桑感,面皮瞅着颇有些白嫩,性子也显得很是跳脱。
总觉着自己这位瞧着有些异类的小叔,与自己亲爹杨长生,两人站一块,倒不像是亲生的弟兄两,反而有些父子的感觉。
虽然,据她所了解,这位小叔平日里总是偷奸耍滑,喜欢到处晃荡,正经事好像从没干过一件。
却也没让她头一面就产生反感,或是厌恶的感觉,反而只是觉着有些好笑,尤其是看着他与郑氏在饭桌上一言一语的斗嘴,将郑氏说的一阵言塞憋火,却又有火难发的狼狈情景。
实乃是看的杨麦香心头畅快不已,论说她平时也不是,那等子成日就喜欢瞧人热闹,看人笑话之辈,实在是想到‘自己’这一身,此刻还无处不痛的可怖伤痕,原来竟是处于郑氏之手,她也不禁恨的有些咬牙切齿。
忆起午饭之时,郑氏进屋来叫她时的古怪神色,尤其是看着自己时,那双躲躲闪闪的眼睛,当时,杨麦香还不知是为何故,现在确是完全回过了味来,那显然就是她的心虚之兆啊。
就连小福全都知道,自己这个可怜的受气包姐姐,时常会被奶奶打骂,打过骂过之后,也不敢伸张,经常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
“姐姐,以后奶奶再让你干活的时候,你就叫上全哥儿一起做,这样就能快点把活儿干完,就不会挨打了。不然,咱们就听哥哥的话躲起来,别让奶奶看见我们,这样奶奶也打不到你了……”
小小的人儿,偷偷的凑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着那些安慰的话语,眼神里却还是忍不住的流露了一些害怕的神色。
杨麦香想到自己一身的伤痛,当即便撸了他的袖子,还好,并没有见到什么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以为,郑氏兴许是重男轻女,只会对不值钱的孙女才会那样狠心,却又不放心似的,还是撩起了小福全的衣服,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伤处。
小福全像是领会了她的意思,也并不阻止她的动作,只抿着嘴说道,“姐姐别看了,奶奶没有打全哥儿。只有昨天奶奶让给她端水的时候,全哥儿不小心洒了水出来,才被拧了下耳朵,也不怎么疼的。”
说着话的时候,小福全还是不自觉的拿手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没想到这老婆子,竟是连对自个儿的亲孙子,都会动粗,看着小福全懂事又乖巧的小模样,杨麦香心里止不住的溢出了一股心酸,却不再是为了自己。
那样乖巧懂事的有些过分的小娃,放在哪儿都该是惹人喜爱的啊,杨麦香下定决心,以后定是要好好的疼惜他,爱护他。
“嗯——,尿壶——”正当杨麦香正沉浸于下午与小福全的温馨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郑氏的呓语。
什么?尿壶?愣了半晌,才明白了她的意思,杨麦香顿时便觉着浑身上下都生出了一股恶心感,这老婆子也忒能作践人了吧?
居然让自个儿亲生的孙女,大半夜的给她拿尿壶,这不冷不冻的天儿,又不是半身不遂的,就不能自己起身去外面的茅厕解决吗?
郑氏半醒不醒之间,觉得自己尿感越来越强了,等了片刻,却还是没有听到那死丫头起身的动静,心里顿时生起了不满。
“这死丫头,怎么还没动弹,睡得跟个死猪似的……”
“看我明儿个怎么修理她……”
可这上了年纪的人,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