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夜的红妆。
陈煜和萧灵?静静坐等天明。红色的盖头谁也没有掀开。
直到辰时侍女侍奉梳洗,陈煜才终于见到新娘子面无表情的脸。浓艳的妆容掩盖着她因病而毫无血色的面庞。可看在他眼中,她的美应该是初次相见的惊艳,那样的绝色倾城,虽然是苍白,也比如今刻意掩盖好许多。
如若这门婚事并非父皇定下来,说不定,他会喜欢她的。可惜……
陈煜自顾一笑,吩咐侍女:“今夜的祭祀,听闻要太子妃主持,午时你们先把太子妃送到宫中。我随后再去。”
“是。”侍女对陈煜的行为见怪不怪。顷刻颔首应下。
陈煜转身出去。东宫一向也无人敢过问他,只一刻,便不见了人影。
萧灵?被侍女摆弄着。
然而此时双眼里,却闪过一刻的不情愿。只因身体一直都不受自己控制。从逃出宫回来之后开始,这具身体就好像一个人偶,被暗处的人牵线操纵,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唯独她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甚至在嫁入东宫的前一日,她还能真切听到那位送食膳的侍女所捎来的话。
“钰儿……”
意识中猛然想喊出这个名字,但双唇紧紧闭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灵?面对着铜镜,眼角竟落了一滴泪,悄无声息的跌在手背上,一股温热,她却无法抬手抹去。
记忆扑面而来——幼时相伴的时光仍历历在目。
那个本应该相互依靠的妹妹,如今在自己最无助最不择手段的时候、在自己对她说出那番话之后萧钰竟然还不愿放弃。
而自己却在得知祭祀的真相后还想要把她推入火坑。
到底是什么把自己推到了这样的绝境?
是江昭叶?可是自己在他眼里,显然没那么重要。
萧灵?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身体虽不能动弹,然而意识却在挣扎着。
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吗?这么多年来,她在嫉妒妹妹得到的快乐和自由,还有江昭叶对她的爱护。然而,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唯一没有抛弃她的人却是萧钰,而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江昭叶。
那天夜里,如果自己逃出宫遇到的人是萧钰,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把自己带走。
钰儿……
猛然想起那天传话的侍女被景素欢捉走,萧灵?忽然止不住恐惧,这样一来,不知会不会牵出钰儿……
她此刻也许就在皇宫中。
身体忽然一颤,头上未戴稳的步摇坠落在地。
服侍的侍女吓得跪地求饶。
萧灵?一直没有回应她。等了半晌,侍女试探着捡起步摇站起来,她果然也毫无反应。
侍女狐疑的再度抬手,小心翼翼的替她梳头,力度轻得没有声息。
5、
江淮皇宫。
他掰着手指就能数清自己来过这里的次数。但再次身现此地,却不同往常了。
从离城至大婚一切来得急促。
甚至去面见皇帝,都是匆匆忙忙的。宫人在前头带路,芙岚盯着景致却心情大好,手中把玩着笛子一面心不在焉的走着。
走了才几段路程,陈璇却忍不住劈手躲夺过来:“身为驸马爷,就别在这里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来!”
芙岚止住步子,只觉得好笑:“我自小就这副样子,你看不惯?那何不找个合意的驸马爷,偏要找我?”
“你以为我乐意找你!?”陈璇作势要扔掉笛子,“我说不许你玩就不能玩!”
“喂!”芙岚终于发怒,疾步过去从她手里把笛子夺回:“你最好别多管我的事,否则,把你休了!”
陈璇一怔,脸上的怒意逐渐变为讥笑:“你算什么东西?就算要休,也是本殿下休了你。”
“在下就等着那一天。”芙岚似笑非笑的假意对她做了个揖,转而径自往前走去。一众宫人随陈璇止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芙岚却撇下她们毫不在意。
盯着他的背影片刻,陈璇终吐出一句恶毒的诅咒:“等我夺下皇权,第一个便要把你五马分尸!”
宫人垂眸不语。只当闻所未闻。
等他们夫妇一路置气抵达镶宸殿时,皇帝已经在座上把酒言欢。他座下两侧各是景素欢和慕容昭庆,再下来便是东宫和陈浚的席位。然而东宫那一边却只有萧灵?出现,那位太子仍如往常一样踪影不定。
芙岚行过礼,由侍女领到自己的席位上。陈璇同他坐下时,刻意往一旁挪了挪。
皇帝似乎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诸位无须拘束,在座的都是朕的家人。”
景素欢莞尔,应声举起酒杯:“臣敬皇上一杯。”
“好。”皇帝举杯,坐下的人亦随他纷纷如此。
萧灵?木讷的抬起手,从未喝酒的她什么也说不出来,意识里想要拒绝这杯酒,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陈浚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来。那张脸上终于微微变了色。
她体内的毒蛊竟然至此……似乎连自己也没办法控制了。
想到一个月前和皇帝所筹谋的事情,陈浚也不禁一冷。今夜,若自己没有行动,萧灵?就会被皇帝悄无声息的杀死在祭典上了吧。
“父皇……”芙岚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极为自然的开口,“儿臣也敬你一杯。”
“哈哈哈……好。”皇帝只是一愣,旋即饮尽杯中的酒。垂眸望去,座下的芙岚豪爽的连饮三杯,左手拿着的笛子被他一面把玩着,落座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