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美瘦得酷似一把干柴,皮肤直接粘在骨头上,青色的血管像蚯蚓,纵横交错,清晰可辨。t/她软绵绵躺在床上,只有呼气没有吸气,奄奄一息,神情涣散,与科幻片里的骷髅没什么两样。
灵魂,正从她身体里一点点抽离,她的ròu_tǐ在一天天枯萎、腐烂、死亡。
她的床正对着落地窗,现在,正是夕阳下山的时候,看着太阳呈现出最后的辉煌,把天空染织成一匹五彩锦缎,然后慢慢寂灭,沉入无边黑暗。雅美的眼泪涌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就像这落山的太阳,她的生命也快终结了。
在闭上眼睛之前,她不甘心。为什么冷脸汉子要如此对待她?是因为她长得丑吗?还是因为她有口臭?她,一个如花似玉,体型婀娜,浑身散发着天然体香的美女,究竟哪里讨人嫌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生平第一次遭受的奇耻大辱,带给她毁灭性的打击,她失去了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勇敢的、坚强的、豪迈的、洒脱的,天不怕地不怕,心理素质超强。其实那都是错觉,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失败过,她并不了解她自己。
回眸三十多年人生历程,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没有遂了她的心愿,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搭了天梯替她去摘下来。
现在,她终于遇上了生命里的克星,尝到了不如愿的滋味,这苦涩的滋味让她一蹶不振。
保姆给她端来了精心烹制的、熬得香喷喷的燕窝粥,她毫无胃口,撂在一旁。她打算就这样不吃、不喝、不睡,让ròu_tǐ慢慢消亡。
有时,她会产生莫名的冲动,要冲到“零调料”餐馆。揪住冷脸汉子,责问他凭什么这么对待她。她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像电影明星一样,走到他面前。让他为她的美丽惊艳、后悔。但是她没有自信,一个没有自信的人,她的躯体是个空壳。
她迷恋起死亡来,仿佛只有死亡才能求得心灵的宁静。对于人生,她没有过多的留恋,该吃的、该穿的、该玩的,她都体验过了,该去的地方也都去过了。物质的追求,对于她,没有特别的吸引力。这没有什么奇怪。如果有一天,我们父母为我们准备好了天下所有美好的东西,放在我们面前,随我们予求予取的话,我们就能理解雅美的所思所想了。
她唯一想要的是冷脸汉子的爱情。也许,一旦爱情到手,她会把它当成一个玩具,终有玩腻的一天,但是,现在,在这个时刻。她是那么不顾一切、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它。
雅美就这样,像一具僵尸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一可以证明她还活着的证据是她的眼睛——那偶尔迟滞地转动一下的眼睛。
管事、保姆、保镖、司机、花匠等看着雅美一天天憔悴衰弱下去,心里焦急异常。他们知道雅美母亲来过无锡及她在无锡的一系列遭遇,他们有自己特殊的消息来源。
他们毫无例外都不希望雅美死去。这不是出于他们的善心和对小女主人的喜欢。他们并不喜欢雅美,她的任性、张狂、叛逆、乖张、霸道让他们头疼。她含着银钥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让他们心里不平衡。他们不希望她死,他们要拼命挽回她的生命,是因为他们不能失去这份收入丰厚、轻松体面的工作(在名流家工作是吹嘘的资本),雅美是他们的金饭碗,决不允许它轻易破碎。
见雅美母亲对女儿不管不顾。任她自生自灭,他们想到了雅美的父亲,他是这个家庭的中流砥柱,是说一不二的大家长,他对女儿虽然投入的心血不够,但他是真正心疼女儿的。他是男子汉,思想方法一定和女人有所不同,现在要搬出这尊神来。
他们通过有效途径将雅美近况报告给了雅美父亲。就在雅美母亲才下飞机,正往家中赶的时候,雅美父亲已经带领几个左膀右臂坐动车回到了无锡。
雅美父亲看见女儿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他问明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马上开始部署行动方案。
首先他让手下花30万人民币买通了“零调料”第一号分店一位厨师,让他把最近几天的订餐名单偷偷拿了出来,上面有食客的家庭住址、电话号码、电子邮箱、工作单位、家庭成员、饮食爱好等个人信息。
然后,他和几位助手仔细研究了名单,决定把其中一家王姓家庭作为攻克对象。
王家一共四口人:父亲、母亲、儿子、儿媳。父亲王大嘴今年六十岁,是一家事业单位的中层干部,还有半年就要退休了;母亲五十八岁,在民办幼儿园做内勤;儿子王小嘴三十五岁,去年刚结婚,在路灯管理所工作;儿媳韩冰冰是外来妹,没有正式工作,在朋友的公司帮帮忙。
王家在半年前就预订了餐位,是为给父亲王大嘴庆祝六十大寿。“零调料”餐馆价格昂贵,他们没有叫其他亲朋好友,只打算一家四口聚聚。
王家是个有趣的家庭,在当地小有名气。他们是平民百姓,无权无势,收入一般,但是全家上下嗜吃如命。
他们一发工资,就直奔餐馆,哪里有好吃的,都少不了他们,有新餐馆开张,也会马上赶去。
他们对“零调料”的萝卜饭十分喜爱,常常去总店吃饭,很早就加入了会员。
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一般家庭很不相同,属于挣3000元,吃3000元的主儿。家里一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