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欢是一口气从简餐店跑出来的,可惜昨夜在周家老宅崴伤的脚还没好,跑几步就被江秀瑜追上了。
两人站在餐厅门口的灯牌下,江秀瑜将何欢拉住。
“妈说的话你别一口回绝,回去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吗?”
江秀瑜脸色一凉。有些讪讪然:“欢欢,别说得这么难听。池家条件那么好,池正雄也就那么一个儿子,你嫁过去就是池家少奶奶,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这是你的意思?”何欢不死心地盯着江秀瑜看。
江秀瑜目光闪了闪,脸色有些憔悴,或许是这几天因为她和沈澈的事在沈家没少受气,被何欢盯着一看,她说话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也不全是我的意思。是池家那边主动提的,我和你沈伯父都觉得不错,所以…”
“所以沈岳林让你来说服我?”何欢接着她的话说,“那他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一双儿女都要被他卖了,现在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可我不是沈家人,你们这一套龌龊的做法按到我身上不管用!”
何欢瞪了江秀瑜一眼便转身离开。
江秀瑜不甘心,抢着又追上去。
“欢欢,妈这也是为了你好!”
何欢突然一下子停住。回头看着眼前的女人,夜风将她脖子上名贵的丝巾吹得飘起来,眉眼里是她伪装出来的关切和亲昵。
“为我好?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何欢带着笑说了这句话。眼里是冷淡的嘲讽,遂将手臂一甩,江秀瑜被她甩出去几步远。
她高跟鞋一时没站稳,何欢已经跨步离开。系东岛圾。
那是夜里近十点的商业街,两旁店铺都在打烊,行人稀少,路灯却越发亮。
何欢埋着头快步往外面走,双臂抱住自己的双肩。
刚下过雨的邺城太冷了,冷到她几乎快要哭出来。
何欢急匆匆跑回学校,可惜还是没赶上宿舍关门。
没办法,只能发挥人品趴在舍管阿姨的小楼窗户前面猛拍。
阿姨被她吵得受不了,只能不情不愿地披了衣服出来开门。
“谢谢。”何欢厚着脸皮站在铁门外道谢。
舍管阿姨一边不情不愿地开锁,一边翻着白眼嘀咕:“成天老晚回来,不好好读书死在外面鬼混,我看你是…”舍管阿姨骂咧咧的声音被何欢的手机铃声打断。
她看了一眼屏幕。于玮彤的电话。
“喂,玮彤…”
“何欢,你现在在哪里?赶紧回青衣巷,你家老房子着火了,村里人没你手机,辗转找到我妈让我给你打电话…”
何欢一听撒腿就往外跑,舍管阿姨被她撞得后背顶在铁门上。
“嘿这孩子怎么回事…”骂咧的功夫何欢已经跑出去老远,瘦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校园里。
何欢一口气跑到校门外,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开走了,音乐学院地理位置又偏,那会儿门口根本拦不到出租车。
何欢最后咬咬牙上了一辆黑车,报了青衣巷的地址。
车子开到巷口就不进去了,何欢扔了一百块钱就下车。
往巷子里头走一点便见一辆消防车堵在那里,几名穿着装备的消防人员正拖着水管从里面拐出来。
何欢跑过去拉住其中一位。
“请问情况怎么样,火灭了吗?
那消防员被何欢吓了一跳,黑灯瞎火的巷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揪住自己,想想是挺可怕,等反应过来何欢的意思,那名消防员才回答:“火是灭了,不过房子基本都烧干净了…”
何欢步子往后倒了倒,还算找得到声音:“那人呢?里面还住着人啊。”
“人救出来了,刚被救护车接走,好像伤得有些严重…”
何欢赶到消防医院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已经处于虚脱状态,后来回想那一夜的场景,她感觉自己一路从学校到青衣巷,再从青衣巷到医院,浑浑噩噩地赶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好像只是一场梦境。
梦里遇到再绝望的事都没有关系,醒过来之后一切都会过去,可是当何欢站在烧伤科急症室门口,被医生催着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不是一场噩梦。
“何欢…”于玮彤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何欢靠着墙站在急症室门口。
“你爸怎么样?我听说伤得有些厉害?”
何欢不吱声,看着急症室里面透出来的灯光,她连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了。
于玮彤其实已经知道了大致情况,轻叹一口气。
“你现在在哪儿?”
“…医院。”何欢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破裂不堪。
于玮彤不敢再多问,只说:“我现在在外地,不能去医院找你,你需要钱吗?一会儿等天亮之后我先打点给你,你把卡号发我手机上。”
作为朋友这种时候只能做到这些,可何欢却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她还不知道何海伤得有多严重,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说实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原本一直觉得自己比同龄人坚强,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委屈和艰辛,但那一夜她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更加绝望的事,至少现在她站在这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夜深露浓,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何海在急症室里呆了将近三个小时,被推去无菌隔离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
她被几名护士拦在门外。
“病人大面积烧伤,情况还不稳定,这种时候很容易发生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