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阑?”云殇低吟了一声。
外头的女子伏跪在地,脸上难掩欣喜悦色,“奴婢千阑,参见皇上。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殇面无表情的望着外头,“抬头。”
千阑缓缓抬头,正是当日遇着千寻的那名女子。
她见过千寻真容,故而今日的妆容,刻意朝着千寻绘画。容貌举止,一颦一笑,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她跪在那里,刻意不卑不亢的抬头,剑眉微扬,抿唇不语。
只是那双眸子……
谁都学不好千寻的淡然从容,以及……对富贵荣华的不屑一顾。千寻,从不屑于这些。然则眼前的女子们却是不同的,她们入宫,便是为了富贵荣华。
故而。眼透人心。
涉世未深的女子,怎知宫闱险恶,怎知人心不古?
但云殇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千阑长得与千寻极为相似,而且也姓千。
砚台会意的走出外头,“留下!”
掌事太监急忙笑着将留宫牌子取过。“梨洲德馨医馆千阑,留牌子。”
后宫无妃。
从今儿个,云殇必须让新进的女子挨个侍寝。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千阑,那个看似从容,实则心比天高的女子。
一番沐浴更衣后,千阑便被送入了皇帝寝殿。
软床香榻,红烛摇曳,芙蓉帐下,美人如玉。
外头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云殇缓步走进,而后坐在了床沿,低眉望着床榻上容色羞赧的女子。脸颊绯红,红唇微咬,恰似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皇上万岁。”千阑窝在里头,低低的说着,“奴婢无法见行。请皇上恕罪。”
“为何旁人都是浓妆艳抹,偏生得你素颜朝君,只画两道剑眉,点了点朱唇?”云殇清浅的问。
千阑笑着,“奴婢觉得皇上乃是圣明之君,故而即便淡妆轻抹,皇上若是喜欢,也定能选着我。若皇上喜欢浓妆艳抹,后宫早就不缺女子。”
她见过千寻,自然是知道,皇帝喜欢那样的女子。
云殇点了点头,“你倒是个实诚的,左不过就不怕朕不要你吗?”
“皇上要或不要,奴婢的心,都是皇上的。”千阑深情脉脉的望着他。黄袍在身,明眸依旧。那一身的温润如玉,教多少人迷了双眸。
都以为皇帝是个耄耋老人,或者年过半百,哪知眼前的云殇。丰神俊朗,即便褪去黄袍也足以让女子为之疯狂。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眉,眼底的光漾开复杂多变的神色。
一夜荣宠,一夜风华。
夜里,云殇揽她入怀,眼里心里却都是千寻的影子。两个女子的脸在他的世界里交叠出现,最后让他迷失了自我。
那么多年,他想得发疯,想得抓狂。
可是他早已失去了找回她的资格,就好像城门口那张皇榜,再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也试着去放下,可是心魔仍在,谈何放下?既然放不下,那就转移,只好换一种能让自己淡忘的方式。
那么多的秀女都张得极为相似,有一种后宫,叫千寻。
“你知道帝王之爱是什么吗?”事后,他伏在她的耳畔问。
千阑顿了顿,只咬唇道,“泽被天下。”
云殇不语。
换做千寻,绝然不会这样回答。
云殇走出寝殿的时候,砚台看一眼被卷在被子里抬走的千阑,快速上前行礼,“皇上……留还是不留?”
云殇深吸一口气,定定的望着远处的鱼肚白,“立为贵人,不留!”
砚台一怔,继而点了点头,吩咐下头人将“避子汤”送了过去。
千阑,一夜之间成了贵人的位份,自然是莫高的殊荣。她想着,早晚有一天她能走上最高的位置,但绝非急于一时。
只是她忘了千寻当日的点拨:雨露均沾,泽被天下。
可惜,她若然说全了这八个字,也许将来前途无量。
错只错在她的自以为聪明,不知云殇是如何走到今日的地位。云殇的心计和城府,从不在表面,从不逊于任何人。
以至于后来,纵使她成了贵妃,也终究走不进云殇的心里,终其一生没有一男半女。
因为,他不允。
宫禁之中,那些无名无分的女子,若然有孕,生杀大权都在皇帝手里,遑论自由。被立为贵人,自然是好事,但若是不能生下皇帝的孩子,纵然你位列后位,也是枉然。
云殇抬步缓步走在长长的回廊里,耳畔是清晨的风音。
想着这些年自己的过往,太平盛世,兰景煌时不时搅扰宫禁,一旦国有大动又是迫不及待的去平定,当真让云殇哭笑不得。仿佛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云殇,勤政爱民!否则,她岂肯罢休!
更有甚者,兰景煌乐此不疲,似乎就打算这样一直僵持下去。
漠北与南理国,则相安无事,再也没有动静。
“皇上不喜欢那些女子?可酌情再选!”砚台道。
云殇回过神,继而摇了头,“选来选去,也不过一具躯壳,貌似而神不似,抵不过她的半分,又有什么意思?”
砚台垂眸,皇帝的心思惯来深沉,“或者皇上自己去找?”
音落,云殇顿住了脚步。
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
云殇一袭青衫,一柄折扇挥不尽盛世fēng_li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然不记得长街的繁华。十里长街,有他太多的回忆,那年他在这里送别,那年她在这里被处斩,他们就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