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原本以为还要热上小半个月,却不想一场连着一场的秋雨,天气一下子凉爽起来。
丫鬟们趁着天晴时,匆忙晒了夏衣收起,又把箱笼里的秋衣取出来。
涂氏接了中馈,与柳氏和楚伦歆一道打理,虽然大赵氏不在了,可常府里的日常生活慢慢地又变得和从前没有什么差异了。
柳氏感慨过两句。
涂氏冲她摇了摇头:“这个家里,没有谁是缺不了的,都一样。”
柳氏讪讪笑了笑,没有接话。
许是天气清爽,老祖宗精神了些,抱着霖哥儿逗趣。
楚伦歆从外头快步进来,见楚维琳也在,她有些诧异。
“什么事体?这般心急?”老祖宗睨了一眼楚伦歆,捏着霖哥儿的小手哈哈笑了。
楚伦歆垂眸,屋里只段嬷嬷伺候着,楚维琳又是她亲外甥女,也没有什么开不了口的,她上前了几步,低声与老祖宗道:“老祖宗,是周姨娘的事体,我听下人们议论,说周姨娘这几日身子不太爽利,您知道她的,她性子稳,即便不舒服也不会说出来,所以我就使人去问了萃珠。萃珠说,周姨娘的葵水有些日子没来了,偏偏她又不肯请大夫。”
楚维琳愕然,这是说,红笺怀孕了?
老祖宗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沉声吩咐楚伦歆道:“去把红笺叫来,别露了口风。”
楚伦歆急急去了,楚维琳瞅了一眼老祖宗的神情,就晓得这事体她怕是很不高兴的。
老祖宗想要香火兴旺,可如今并不是时候,大赵氏新殇,做为丈夫的常恒翰按规矩是有孝期的,可实际上,世人多不遵循,多的是男人在孝期里娶了填房进门的。
但常恒翰此刻的情况特殊些。告病辞官在家,妻子死了三个月不到,妾室若有了身孕,传出去了。总归叫人指指点点。
老祖宗不想在这个当口上招惹什么是非。
楚维琳想要起身去避一避,但老祖宗依旧抱着霖哥儿,她也不方便告退,干脆厚着脸皮坐着,等着老祖宗下“逐客令”再说。
楚伦歆领着红笺进来。
红笺已经很久没有进过老祖宗的屋子了。她上了前,规矩请安。
楚维琳看向红笺,她依旧是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衫,首饰头面也很素净,面色比中秋那日更差,她涂了不少胭脂想添些血色,可那抹红色却是浮在了廖白的肌肤上,越发显得没有生气。
一副病容。
楚维琳瞧出来了,老祖宗自然也看得清楚,她示意红笺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听说,你葵水迟了?”
红笺身子一震,垂下头,咬着下唇僵硬地点了点头。
“怎么不让人来报?”老祖宗又问。
红笺颤着声,道:“奴想,许是前段时间为了太太的时候,歇得不好,使得葵水也不准了,可能过阵子就好了吧……”
老祖宗并不赞同,又唤来了岑娘子。
红笺硬着头皮伸出了手。岑娘子一摸,就明白过来,冲老祖宗点了点头。
老祖宗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惜啊,来的不是时候。”
红笺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没有喝避子汤?”老祖宗追问。
红笺强忍着眼泪。道:“七月里的事情,妈妈们是端了来的,奴喝了之后,有些不舒服,没有一个时辰就吐干净了,奴怕给妈妈们添麻烦。就没有说……”
老祖宗闻言连连摇头:“这等事体,怎么能怕麻烦?”
见红笺的头几乎要埋到胸前了,老祖宗也是无可奈何,红笺跟了她十几年,老祖宗最清楚红笺的性格,长房里那几个姨娘又是阴阳怪气的,红笺不敢开口倒也寻常。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老祖宗把红笺叫到跟前,哀声道,“若是其他时候,我定是欢欣喜悦的,可现在……别怪老婆子狠心,你记得养好身子。”
红笺的眸子倏然一紧,泪水绷不住了,连串往下落,她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着牙,默默点了头。
红笺叫段嬷嬷扶了出去,岑娘子望着红笺的背影,若有所思。
老祖宗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
岑娘子尴尬笑了笑,道:“姨娘只怕是记错了,她的肚子可不止小两个月,有差不多三个月了。”
话一出口,岑娘子知道遭了。
她出入后宅,知道在这里头走动,有些规矩是必须守的,一个是嘴巴紧,二个是不该知道的绝对不问。
还有一个,就是现在这个状况,有些事情,存在心中就好,绝对不应该说出来。
虽然的确有不少人会弄错月份,可岑姨娘看得出,红笺不是那等马虎之人,她从前也给红笺请过脉,晓得她葵水历来很准,一个月的差错,根本不可能出现。
不管这里头有多少弯弯绕绕,也绝不是她该知道的事情。
岑娘子眸子一转,想把话再圆回来:“也不对,姨娘身子不好,脉象有些虚,恐怕是我弄错了。”
老祖宗抿唇笑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是啊,她脸色不好,之后要费些心思调养了。”
岑娘子汗涔涔,和稀泥一般糊弄过去了这个话题。
楚维琳和楚伦歆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也觉得怪异万分。
从松龄院里出来,楚伦歆握着楚维琳的手,直到入了宜雨轩,让鹦哥在外头守着,两人才低声交流起来。
“我觉得不对劲,红笺不是一个糊涂的。”楚维琳道。
楚伦歆亦点了点头:“但说她是个有胆子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