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坏人,便是这样,她们永远都会为自己找出这样那样的理由,告诉自己这么做是迫不得已,而别人就是心怀叵测。只允许她们害别人,别人如果反抗,便怒不可遏,若是反抗成功,倒把她们压下去了,那就更是恨比天高。浑不去想这一切都是自己挑起来的。她们中有些人也承认自己坏,不少人便将这个看做了真性情,以为最少这人敢说真话。却不知在坏人的观念中,她们坏也是坏的有道理的,别人坏那就不行。
阮云丝神色不动,只是看着族长在纸上笔走龙蛇,一瞬间,过往种种全都涌上心头。从自己穿越过来之后,那位珠光宝气的嫡母是如何在自己面前高昂着头走过?如何在这侯府后宅中作威作福?如何在暗地里克扣自己,这本来是些小恩怨,阮云丝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谁知如今回想起来,竟是历历在目:在她穿越过后,几乎就没有享受到什么父母温情,这为她后来不顾一切的逃婚打下了坚实基础。
往事如烟掠过,这里族长也已经将休书写完了,一个族中长辈实在看不过佟夫人在外面大吵大叫的行为,出去呵斥了一顿,却被她叫骂了一场。这个时候的佟夫人哪里还有一丝贵妇人的雍容气度?只把那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回来便跺脚道:“真是家族不幸,此女何德何能?竟然与云宗相配?观她从前作为倒也得当。谁知这时方显露本来面目,可恶……着实可恶,这种女人,若不及早休弃,家宅哪有安宁之日?”
话音落,族长的休书也写完了。头发胡子都全白了的老爷子站起身,将休书递给阮云丝。威严道:“这里是侯府,让她这么闹下去成何体统?三侄女儿你立刻着人将她的包袱收拾收拾,将她赶出去,这府里一刻也容不得她玷辱了。”
阮云丝连忙应是,却见阮明蝶冲过来,跪在地下道:“族长爷爷,求您宽限几天,待侄女儿好好劝劝母亲,她今日也是惊恐之下失了分寸。如若苦苦相逼,她性子烈。万一真有了个好歹……”
她不等说完,便听族长大喝一声道:“糊涂。性子烈?真是性子烈,当日替侯府惹了那滔天祸事,便该了结自己了。”说完转头对阮云丝厉声道:“她若死在这里也就罢了,若不死。立刻赶出去。”
“是。”
阮云丝也慌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匆匆命人去安排了。其实心中暗暗称意,暗道族长爷爷真是雷厉风行,蘸芏晕业奈缚诼铩R槐呦胱牛又偷眼去看老侯爷。只见他面无表情, 只是眼中神色复杂,想来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于是便走上前去。轻轻替老侯爷揉着双肩,一边道:“爹爹,您这样挺着身子太累,如今事情都办完了,族中长辈们也知道您的情况,不会怪罪,您便把腰塌下来歇歇吧。”
老侯爷的身子果然一下就软塌下去,看着阮云丝,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接着便默默闭上眼睛。
阮云丝只觉眼中湿热,老侯爷对她说的那句话虽然不清楚,但她日日过来陪他,经常听他说那些不清不楚的话,这句话平常也不知听了多少遍,是:“我没事儿,别担心。”
“三姐姐果真是好本事,你说要鱼死网破,如今真做到了。你说要休了母亲,如今果然也做到了。这份大恩大德,七妹没齿难忘。日子长着呢,三姐姐且别得意的太早,须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运气可未必一直都在你这边。”
一场大风波就是以这样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佟夫人被休,赶出侯府。待族中长辈们用了晚宴,也一一散去之后,在回枕香阁的路上,阮云丝被突然冒出来的阮明蝶拦住。
听她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阮云丝只想大笑三声:世间最荒谬事莫过如此。以这母女两个的所作所为,自己对她们已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可是到头来,仍是得到了阮明蝶的刻骨仇恨。不过想一想,她也就释然:若非如此,阮明蝶也不会帮着她母亲做了那么多坏事。如今她会这么想,那不正是意料之中吗?
因便淡淡道:“运气的确未必一直在我这边,但我坚信好人长运邪不胜正。只要我行得正做得端,别人要拿我也难。七妹妹既然没齿难忘这份恩德,想回报那就尽管来吧。我随时恭候。”
话音落,便昂首从阮明蝶身边走过,走了几步之后,方扬声道:“午夜梦回之时,不妨想一想今天这一切结果,究竟是谁造成的。我没有让你母亲背着她那二十多万的债务离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言罢,也不管阮明蝶什么反应,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渐渐地,连那点灯笼微光亦融进夜色里。
这一夜,不仅仅是忠信侯府不平静。听说大理寺少卿张大人的府上,也闹了一夜耗子。第二日仆人们用小车推了大半车的瓷器碎片出来,遇见人问怎么回事儿,便只说府里遭了耗子灾。以至于一些心思憨直,又不知道八卦内幕的下属官员小吏,竟在张府门外排队等候接见,当然,下属拜见上司,那能空手上门吗?这不,人手一只大花狸猫。这些笨官儿个个兴高采烈,只觉张大人府上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这东西了,自己等人真是聪明的了不得。
谁知门开处,却冲出了好几个高大家丁,拿着大扫把一顿轰,顿时这些官儿抱头鼠窜,眨眼功夫便作了鸟兽散。
只余那几十只被扔在地上的大花猫,犹自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忽一眼看见大开的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