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正和赵容还在讨论那个方谦,过了几日,林正又碰上他了。
林正去那租屋找那些举子,见到方谦衣衫破损,身边两个书童也是狼狈不堪,那个唇红齿白扮作小童的女子披头散发的,虽然衣冠不整,但也露出几分颜色,难怪方谦会带此女上京。
林正上前一问,原来是方谦租了客栈,付了十日的押金,后面不小心花光了钱财,他自己不知,写了信回家要钱,以为过些日子钱就来了。他也是恶习难改,房钱不要付,但是饭钱却不能不给,他偏偏又吃不下一般的菜,客栈的押金做了饭钱,他们也被赶出了客栈,这次过来,是来借钱的。
虽然方谦这人很让人讨厌,但是同乡在外,大家也知道他家世不是不回还钱的人,就把钱借给他了,每人借了十两,一共是一百四十两。
拿到钱,方谦的又露出平日的习惯,说要请大家吃一顿,表示感谢。
林正在一旁,想到些不对劲的地方。
方谦怎么样,也不会带少了钱,几天时间就花光了所有钱财,这怎么可能?他就上前去问,是否是被人骗了。
方谦笑着不说话,只说他那钱财虽然花得多,但也是值得的,不是被人骗了。
有了林正提醒,其他举子也觉得不对劲,也都去问方谦。方谦仍然只是笑着,闭口不提到底是什么事情。事情蹊跷,举子们借口不想外出,直接在院子里面喝酒吃菜,把方谦灌醉之后,他们问出了原委。
方谦找了京城最好的客栈,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有个人找他,说能弄到今年的考题,但是需要钱财去疏通关系,所以要让方谦赞助一些。
那人自称自己家中有人在朝,贵不可言,方谦信了他的话,将自己随身的五千两银子给了他,这才变得两手空空。
如今考官还没定呢,居然就有人说能弄到考题。
大夏朝这科举也是有几十届了,院试乡试出过问题,但是这会试却是从来没有出过大问题。
徐州的这些举人都觉得方谦绝对是被人骗了钱财。
每次会试,这样说自己能弄到考题的都不少,但是后面都证实是假的,也就是骗骗乡下人。
五千两是个非常大的数目,听方谦满嘴酒气的说完,大家就商量着要不要报官。
寻常人遇到骗钱之事当然首选报官了,但是若是方谦报官,在官府立了案,他也少不得一个心术不正购买考题的评价,能不能参加会试都成了问题。
而且若是事情闹大了,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参加不了会试。
大家都是举子,方谦也是徐州人,出了这种事情,也是丢徐州学子的脸。
大家本就不喜欢方谦,如今他都弄成这样,更是觉得此人是烂泥扶不上墙,商量了一会,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些时日,方谦家人寄来了钱财,方谦还了钱,开始日日笙歌,似乎确定自己要金榜题名了。
知道内情的举子们冷眼看着,权当做一个笑话。
随着会试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徐州那边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林正就算仍然还在复习中,但是也少不得被邀请参加文会,一同游园之类的。这学习的进度缓得厉害,只是没什么办法,总归只剩下这些时间,再忙就是临阵磨光了。这半年林正的努力很巨大的,学问比以前进步了很多,会试的把握也多了一点。
朝廷已经定了会试的主考官,乃是左都御史程何谓,另有同考官十六人。
程何谓大人平日的文章林正早已拿到了手,京城也有贩卖。程何谓是御史,今年亦有五十多岁,在朝野上下都颇有名望,他出名的是骨头硬,就算是当今圣上他都敢参上一本,直言其过。
他也是朝野上下有名的孤城,因为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一次居然会被选为主考官,实在是大大出乎意料。他虽然也是进士,但也不是以文章出名。虽然名义上进士都是天子门生,会试主考官只是个做事的,算不得恩师。但是做了主考官,当届的进士怎么着见面都得给几分面子,就算是做了大官也是一样。
这样的好差事,朝堂上是人人相求的,没想到圣上却给了程何谓。
昭庆帝这个皇帝虽然谈不上刻薄,但也绝对不是宽以待人的,相反昭庆帝做事,总让人摸不着头脑。
拿程何谓来说,他因为上奏章骂昭庆帝迷信神佛不理朝事,被昭庆帝贬官了三次,后面升起来都是昭庆帝突然想起来,点了他的名字,官才回来的。一年前程何谓还在某个边陲小镇当县官,昭庆帝突然想起他,程何谓就直接变成了从一品的左都御史。
大家以为昭庆帝要重用程何谓,结果昭庆帝只是放在一旁,程何谓也是死性不改,回来第一本奏折就又开始了参人。
因为是御史,程何谓的文章说什么言辞华丽完全谈不上,他最擅长的是——骂人。
林正拿到了这些年程何谓的文章,看到这位大人从随便一名京城守门官骂到王爷骂宗亲骂骂阁老骂皇帝,文笔日益犀利,骂人不带脏字,但是却是刀锋毕露刀刀逼人。
这样的人会喜欢怎样的文章?
林正不明白了,好在他本身走的就是朴实的道路,文风对他影响不大。
这些资料林正也给了徐州的举子一份,并非他大方,这般重要的考试都会想着帮着竞争者。只是程何谓为主考官的消息一出,京城就开始有他以前的文章售卖了,价格挺高的,但也不是买不起。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