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桢心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不让你们父子俩感情日渐疏远么,不过刘远不想多说,她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只能转而说起自己之前把地点选在宛县的原因。
刘远听着她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的理由,其中竟有大半与宋谐等人所说的一致,不由又是欣慰又是惋惜,惋惜的缘故自不必说了,假使刘桢现在不是女子,而是男儿,刘远也不必因为刘楠和刘槿而屡屡头疼恼怒了。
待刘桢说完,他便笑道:“其实在你之前,我与宋先生他们也已定下了,要迁往宛县的事情。”
刘桢很兴奋,这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啊,说明她的功课没有白做。
还没兴奋完,她就听见刘远道:“阿桢,往后我与宋先生他们议事,你就在一旁听罢。”
从前刘桢也经常在刘远与其他人议事的时候偷溜进去旁听,不过那都是不问而入,纵然刘远默许,却没有经过正式承认的,但是今天,刘远却亲自开口,允许刘桢旁听,这说明往后老爹在和别人谈论正事的时候,她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一边,不用再当“黑户”了。
“阿父真是太好了!”刘桢满脸狗腿,丝毫不吝于献上赞美之辞。
刘远调侃道:“若是让你去当谀臣,只怕这世上就没有昏君了!”
言下之意,是说刘桢拍马屁的功力太差。
刘桢反驳:“我明明是诤臣能臣,怎么会是谀臣呢!”
刘远喷笑:“好好,你是诤臣!诤臣今日可愿赏脸与我一道用饭?”
刘桢有模有样行了一礼:“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刘远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连日来的坏心情总算纾解了一些。
刘桢趁着他心情好,又多问了几句:“阿父,若章邯占了关中,我们岂不是要将咸阳拱手相让?”
刘远冷笑:“他若是有本事,就来抢!他带着二十万秦军出关,最后却被项羽坑杀,他在秦人心目中的地位,只怕无异于仇人,如今他重回关中旧地,兵马粮草必要重新筹备,此时立足未稳,何敢强占咸阳!”
刘桢很奇怪:“项羽厌恶秦人是出了名的,章邯又是前秦大将,难道他便放心任章邯坐拥关中?”
刘远不介意趁机教教女儿,“不放心又能如何?如今他虽为诸侯之首,可毕竟不是发号施令的天子,诸侯不喜章邯,此时章邯自知,项羽当然也知,但他有心取楚帝而代之,正需要章邯替他镇守关中,辖制诸侯,所以才要厚赏章邯,将他封在这里。”
刘桢听到这番话,自然震动不小。
在她的印象里,项羽一直是个粗莽的武夫,不擅计谋,缺少城府,又很自大,所以历史上才会成为明明一开始拥有优势,最后却沦为失败者的反面教材。
但是现在看来,纵然项羽有许多缺点,但他能够成为西楚霸王,统御诸侯,也不是一点能耐都没有的。跟刘远一样,项羽今时今日的地位,没有运气是得不来的,如果他叔叔项梁没死,如果他在巨鹿之战里落败了,今日可能就换了另外一番局面,但往往运气不能决定一切,起码也要有相当的实力。
这个认知提醒了刘桢:不要因为一些固有的印象而看轻项羽乃至任何人,他们往往会出乎你的意料。
刘桢谦虚受教,又道:“那阿父要如何处置咸阳,应对此事?”
刘远叹了口气,颇为头疼:“咸阳的珍宝已被我分送诸侯,如今只余几座宫殿,形同虚设,对章邯的吸引力并不是很大,但如果不留人在这里守着也是不行的。”
换言之,刘远不愿把咸阳白白送给章邯,又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兵力,毕竟咸阳孤悬外面,一旦受到攻击,豫地那边远水救不了近火,很容易就会沦陷。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昔日拼命抢下来的咸阳,如今却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在刘远对刘桢说了这番话的几日之后,他就派出使者,分别去见楚帝项羽和章邯,对前者的旨意表示恭敬接受,对后者的即将到来,也表现出很大程度的欢迎,并且还对章邯说,自己已经选好新都了,即将在两个月之内从咸阳迁过去,希望章邯到时候能借出关中的道路让他通过。
刘远如此痛快的表态,让章邯对他的好感度大大增加。
要知道刘远这可不是第一次把自己到嘴的肉让出来了,上次是颍川郡,白白拱手送了英布,这次又是关中,刘远已经是咸阳之主,他本来可以一口气把关中也圈下来的,可他却没有那么做,怕树大招风,被诸侯忌恨也好,怕自己兵力不足无法维持也罢。
总而言之,章邯很感谢刘远的合作,他本是秦臣出身,诸侯里对他有意见的不在少数,忽然碰到一个这么讲义气的哥们,章邯难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了。
他当即就拍胸脯给刘远回信,说你尽管放心,既然你如此爽快,我也不是小气之人,在你搬迁完之前,关中道路尽可为其所用。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两人的交情反倒逐渐亲密起来,共同的利益加上性情还算相投,刘远在举家迁往宛县的时候,甚至还亲自到章邯那里作客,当时他只带了一小队侍卫,充分表现出对章邯人品的信任,章邯一看就更高兴了,两人推杯换盏,足足喝了两天两夜,还斩鸡头烧黄纸拜了兄弟,喔,说得文雅一点,就是歃血为盟。
刘桢总觉得老爹不是一个会被项羽连坑两回还默不作声的受气包,果不其然,刘远从章